疏离、寒冷，如同冬日里的山泉，没有结冰，但触及时会感到刺骨。
和在曾经的她面前时温软得像是夏日流水般的声音截然不同。
芊芊平时和别人说话都是这样吗？
唐离突然意识到，即使天天住在一起，他对自己的孩子也未必有多了解。
转身看向来人，映入眼帘的是个长发及腰，身姿修长的美女，她穿着胸前印着中国两个字的墨绿色运动服，款式有些老土，却掩盖不了清冷的气质。
俊俏这个词其实很少用在女性身上，因为俊大多用来形容某个男生很帅，赞扬女生通常用美之类的词语。
但这个词用在唐芊芊身上时，却合适得很。
就在唐离观察唐芊芊的时候，唐芊芊也在观察着这个在自家门口徘徊的女人。
在唐离转身的一瞬间，她的脑海里蹦出两个字。
好润。
即使穿着宽松的病患服也盖不住那呼之欲出的丰满，脸上有点婴儿肥，看上去温软水润，仿佛一掐就能掐出水来。
举手投足间莫名有些拘谨，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光着脚，或许是因为地板有些凉，珠圆玉润的脚趾微微收缩，竟让人有种想抱在怀里把玩的冲动。
唐芊芊忽然明悟，怪不得她总有一种既视感——平时她在某粉色软件上看母爱题材相关的作品时，里面的母亲给人的感觉大抵如此——让人忍不住欺负。
她不禁有些脸红，连忙把脑海中的画面甩出去，现在最重要的是，为什么这女人会出现在自家门口？
难道是老唐的朋友？开什么玩笑，那个连智能手机都用不明白的老唐能交到这么年轻的女性朋友？还不如直接告诉她母🐷能上树呢。
而且朋友关系会用那种眼神看朋友的孩子吗？
那分明是长辈看后辈的眼神，甚至超过了一般长辈能够诞生的情感，充满的宠溺的意味，就像……就像是母亲看女儿一样。
难道她是老唐生前的情人？
突如其来的猜测让唐芊芊的呼吸微微停滞，心中突然升起某种不舒服的情绪，紧随而来的是遭到背叛的懊恼，就连看向唐离的目光都带上了些许敌意。
老唐毕竟是个五十岁的单身男人，平时没有什么女人缘，又老实巴交的，突然遇到个不嫌弃他，还对他好的女人，多半应付不来吧？
可对方真的是冲着他来的吗？说不定是看上了自家两个姐姐的财产，虽然老唐从来不会拿自家孩子的成就出去大肆炫耀，但有心人一查就能发现姐姐们的身家。
老唐还活着的时候从不露面，他死后又突然出现在自家门口，呵——
如果是图谋不轨的狐媚子，她是绝对不会让对方得逞的。
于是她又问道：“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门口？”
声音中的温度再降几分，冷冰冰的语调惊醒了神游天外的唐离。
在回家的路上，她曾反复琢磨遇到唐芊芊后应该说什么才能解释清楚自己的情况，但直到面对唐芊芊和她冰冷的质问，一切预演都化为了泡影。
对啊，人怎么可能死而复生，还变成了女人？现在的她和之前的唐离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在唐芊芊眼里，她只不过是个陌生人。
看着眼前那张熟悉的脸，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脑子里一片空白，面对唐芊芊的质问，她竟然下意识地说道：
“我是你老子。”
中文博大精深的特性在此时展现得淋漓尽致，这句轻飘飘的话在不同时候展现出来的作用是不一样的，可以是亲人之间的亲昵，可以是朋友之间的笑闹，也可以是敌人之间的侮辱。
此时此刻，这句话点燃了唐芊芊压抑在心底许久的情绪，悲伤、烦闷、悔恨、不满、警惕、抗拒，一切复杂的感情被它糅杂在一起，最终化为无尽的怒火。
她突然向前跨出一步，拽着唐离的领子，狠狠地将她按在了防盗门上，脸上满是狰狞的神色：“我是你爹！”
“啊——好疼……”
猝不及防的唐离被按了个正着，柔软的腰身撞在门把手上，刺痛感直通脑门。让她的脸都皱了起来，混沌的思绪也终于重归清明。
她能理解唐芊芊的行为，本来就刚失去了家人，心中估计烦闷得要死，现在突然冒出个不认识的女人在家门口晃荡，然后又口出狂言。
也就唐芊芊的修养还算好才没有继续动手，换成她早就一巴掌呼上去了。
可她说的是实话呀！
这可怎么办呢？现在他根本没办法证明她是他自己。
好在这终究是个看脸的世界，看着眼前这个水润的女人露出痛苦的神色，唐芊芊心中竟然生出一丝怜惜和心疼的情绪，心中的怒火消减了一些，手上的力道也渐渐放松了。
“你到底是谁？”
唐离不禁苦笑，拉起自己胸前的铭牌，举到唐芊芊的面前说道：“我知道这很难相信，就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但是……我确实是唐离，领养了三个女孩子，前不久……应该是前不久，过劳死的五十岁单身老男人。”
——开什么玩笑？
唐芊芊微怔，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连心中再次升起的怒火都化为了错愕。
这时，身后的电梯门再次打开，走出来一个染着黄毛的青年，他看着眼前这幅景象，不由得挑了挑眉，吹了个轻浮的口哨。
两个女的光天化日之下搁家门口玩壁咚，懂的都懂。
可惜了被壁咚的那个美女，简直就是他心中完美的对象，要是能搞到手就爽翻了。
唐芊芊扭头瞥了一眼，黄毛看向唐离的眼神让她莫名觉得不舒服，于是掏出钥匙打开门，把唐离拽进了家里。
进了家，唐离也脱离了唐芊芊的禁锢，看着四周熟悉的环境，就连打扫用的工具都没有挪动过，难免有些触景生情。生前从来没有注意过家里的布局，没想到死后还能回到这里，真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唐芊芊看着唐离熟稔的背影，心中浮现出怪异的感觉，她确认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眼前这个女人，也从来没见老唐带女人回家过。可这个女人却像是在这个家住了十几年似的，完全没有生疏的感觉，对各个地方如数家珍。
她不禁问道：“你说你是老唐，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