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城的修行者们姗姗来迟的时候,农庄周围已经是一片狼藉。

但这对于他们来说,说不定是一件好事,毕竟掺和到当时何忧州跟天道恶意的战斗中,外人十死无生。

在这几乎不可能存在活人的地方,修行者们却看到了抱着万竹的林清雪。

但也只有她跟万竹而已,天衍门几个人早就离开了这里。

由于何忧州有意无意地保护,她并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

而在这样的保护下,她目睹了一次超越了自己理解范畴的战斗。

她听闻过修为通天的修士,能够以力碎天地,能够以笔画千秋。

但是她却觉得那没法跟刚才自己看到的相比较。

她只觉得自己那时候成为了整个天地的敌人,恐怕任何一个修行者来,也会有这种感觉。

这便是天道恶意,一个简简单单的词。

她似乎看到了“太阳”,似乎看到了一把可以斩开太阳的剑。

那才是真正的强大,绝对的、可以碾压一切的强大。

她过去认为的种种强大都是虚妄的,简直不值一提。

一剑可斩凶神,一剑可护苍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突然之间,林清雪捂着自己的脸,大笑了起来。

她一边大笑,一边流下眼泪。

林清雪觉得自己以前的所有观念都错得夸张,她竟然是一个无知到有点可爱的修行者。

也许当时何忧州说自己可爱,说的不是她的样子,而是说她傻得可爱。

女侠?侠士?不,那根本不重要,她应该要追求的就应该是何忧州那种背影。

她练了十几年的剑,吐纳了十几年的灵气,统统都是无意义的。

眼光狭窄,太狭窄了,这天地之外,还有更大的天地。

而她的目光只看到了小小的白城,纵使她想着去假装自己不是井底之蛙,终究也只是假装不是罢了。

“林女侠,你没事吧?”一个修行者看到了林清雪后,便来到了她身边,不料走过来就听到她在大笑。

这笑得宛若一个疯癫的人,让这修行者有点担心林清雪的精神状态。

“没事,我没事。”林清雪擦了擦自己的泪眼,回答道。

她没想到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有那么多修行者赶到了这里。

可惜的是,这些修行者来得太晚了。

不对,林清雪突然觉得他们其实来得正是时候,要是他们提前来到了这里,绝对要被那凶神屠灭。

“这周围还有一些会造成血瘟的邪物,拜托你们清除一下。”林清雪轻声说道。

她的语气淡定得有点过分,明明之前还像是一个疯子那样大笑来着。

林清雪环顾四周,注意到地面上那些血红色结晶还没消失,便说道,“我跟师父都筋疲力尽了,已经无力对付它们,剩下就交给你们了。”

一众修士尽管不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况,但还是先动手将除掉没完全消失的尸体树,以及布满地面的血红色结晶。

林清雪仰着头,深深地看向了灰蒙蒙的天空,不知道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耳边那些结晶被打碎的声音,渐渐地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她的脑海中,依旧是一刻不停地重复着刚才那震撼着她幼小心灵的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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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师总觉得有点不寒而栗。”背着知世的何忧州,打了一个冷战,说道。

“师父,一定是您累了,需要休息一下吗?”幽兰听了之后,就想要替师父分担一些负担。

比方说她来背大师姐,让师父稍微轻松一点。

“不用了,我觉得知世大概会希望我背着她。”何忧州摇摇头,说。

“说得也是。”幽兰无法反驳何忧州这句话。

她跟何忧州都是筑基期的修行者,所以没有什么赶路的手段。

至于御剑飞行这种事情,何忧州比较少用。

毕竟一个不小心,自己就得从剑上摔下去。

终归到底,都是因为这“御剑”不是真的是他在御剑,而是剑本身在飞。

而且自己那把铁剑,也见不得可以载三个人。

要是他的御剑飞行是像林清雪那样的,自然是抱着两个人然后一起起飞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可惜不是。

幽兰跟在何忧州身后,认真地打量着他一次又一次。

这可能是幽兰第一次那么认真地观察何忧州,她仿佛是想要将自己的师父里外都看个遍一样。

“幽兰,你在偷窥为师什么?”何忧州扭头,疑惑地看着幽兰。

幽兰被问到这种问题,脸不禁一红,接着便连忙用自己的振袖挡住了自己的脸。

“不,徒儿只是有点好奇。”幽兰心虚地说道。

“好奇什么?”何忧州觉得自己挺正常的,应该没有什么值得好奇的点。

“师父。”幽兰问,“徒儿想知道,您在面对那天道恶意的时候,真的没什么感觉吗?”

“还能有什么感觉,这东西又不罕见。”何忧州语气轻松地说,“修行者服用修行丹这种事情那么常见,天道恶意怎么可能少出现。”

“可是徒儿这是第一次看到。”幽兰很感慨地说。

何忧州歪了歪头,看着幽兰,“笨蛋,你才几岁。”

“徒儿...徒儿不到二十...”幽兰弱弱地说。

虽然但是,她被自己师父骂是笨蛋的时候,竟然有点开心,觉得师父骂得挺可爱的。

“人生二十载罢了,看过东西的还不算多,远远不算多啊。”何忧州摇头晃脑地说。

“还有知世,醒了就应该吱一声。”他开口说道。

他早就感觉到知世已经恢复了清醒,只不过是一直在边上装睡而已。

“我想多让师父背一会儿。”知世悄悄地说,语气说听上去有点像在撒娇。

很难想象知世这么一个三无的少女是撒娇的样子——但实际上她在何忧州面前撒娇的次数可一点都不少。

“就算你醒了,为师也不会把你扔下来的。”何忧州没好气地说,“你把为师都想成什么了?”

“嗯。”知世的头轻轻地靠着何忧州的后背。

“辛苦了,知世。”何忧州突然说道,“为师赶来还是慢了一点。”

“没有关系。”知世呢喃着,“是徒儿没用,连牵制祂都做不到。”

“真是的,不要好高骛远。”何忧州的这群徒弟,要走的路还远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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