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还在天上挂着迟迟不肯下山的太阳,我头一次在回到小镇之后期待起了黑夜的降临。顺带……我将视线转向开始打瞌睡的朱医生。
就像我说的,计划没有实施的时候毫无意义。如果朱医生一直在我身边,那么我就很难执行计划的细节,当然用言灵把她打发走也是个选择,但我必须为了晚上保存力量。
我从没觉得找借口是件这么难的事情,因为无论我说什么,都会很不符合逻辑,也会让人觉得反常。
来到小镇之后,我表现得一直都很独立,或者说……孤僻。
孤僻的人是什么样的呢?在我看来,那种人除了难相处之外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几乎不会拜托别人做任何事情。
还有最要命的一点,朱医生从今天早上开始就一直守在我身边,按照她的说法,鉴于我一直表现得很……脆弱,在我被允许出院之前她会一直守着我。
电视的右上角显示出现在已经接近5点了,6点的时候祭典就会重新开始,嗯?
脑中灵光一闪,既然我是上台表演的其中一人,那么支走朱医生的理由不是有很多吗?就比如一个很简单的理由。
“哒哒……”用手上的签字笔轻轻敲打了下床头柜,朱医生那上下摇晃的脑袋一秒恢复正常,茫然的眼神也很快恢复清明,随后她把目光投到了我身上。
【晚上好,医生。】我将早就写好的字条举到了朱医生眼前。
“小幽,想要什么……先说好,出院是不可能的,医生说你至少得待在这一个礼拜。”稍加思索之后,朱医生打着哈欠说道。
之前,朱医生和想给我做体检的那个医生聊了几句,然后我就听到他们得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结论----因为某些原因,我的身体就像一栋破房子,只要踢上一脚就会崩溃。
先不说我的身体素质到底咋样,这个破房子的比喻在我看来就十分抽象,不过这几句话的确成功把朱医生吓得不轻,这也是她到现在都一直守在这的原因。
但是,不支走她,接下来的计划就全都是空谈。
【提醒你一下,朱医生。再过一个小时祭典就要开始了,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做的事呢?】
“嗯?!”朱医生脸上慵懒的神情收敛了起来,经过短暂的思考,她的表情开始渐渐明朗,也开始逐渐狰狞,“都快忘了,得赶紧去把大家叫来才行!”
在她冲出房门之前,他还特地回头叮嘱道:“有什么需要按你身边那个按钮,不要乱跑哦!”
朱医生是个好人,或者说是个很适合照顾孩子的人,只是我不是孩子……放心吧,朱医生,我不会乱跑的,因为我需要的东西,早就拿到手了。
我将目光移向床头的那个盒子,那里面是之前我拿去调音的长笛。伸出手把盒子拿了过来打开,银色的长笛再夕阳的渲染下像一把银色的剑,啊~我这么说可不是什么比喻的手法,今晚我的武器就是这把长笛,它就是我的剑。
今晚是祭典的高潮部分了,无论是对我还是对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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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记忆里,小镇举行过不少次祭典,理由也是五花八门,但从来没有一次是什么“去除晦气,祈求平安”这样的理由。
然而最扯淡的理由往往能招致意想不到的效果。跟几十年后的网络一样,一起十分反常的混乱背后也有着十分荒唐的理由,这次祭典的规模和人数跟我记忆中那些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小孩子们的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手上拿着刚买的玩具,丝毫不知道这场祭典的背后是什么;青年或者孩子们的父母都是被老一辈从家里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拖出来的,哪怕是不情愿来的也会不放心自家老小一起出来。
最反常的就是这次老年人的数量,小镇的老年人似乎只要有点行动能力的似乎都出来了,这个小镇的老一辈心中,对于鬼神这种东西一直保持着这样一种态度----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这么多老人都出来了,就算我有着关于这个小镇的不少记忆,这样的场面我也从来没见过,我能想到的,也只有大家都开始把反常的事情归结于鬼神。
“当一个人把希望寄托于鬼神这样的东西的时候,只能说明他已经束手无策了。”以前听过类似的话,后来去研究历史的时候也发现这句话一点也没错。
十四世纪的黑死病,人与人之间充满了猜忌和恐惧,在那种背景下产生了无数悲剧,我依稀记得……
等等……记得什么?
刚才脑中那一瞬间的刺痛,让我不自觉地捂住了头,就像是有什么我不愿意回想起来的记忆在试图跳出一样……
“小幽,你没事吧?”一旁在做舞台准备的大叔看到我的样子上来关切的问到,“千万别硬撑啊,你的身体状况我们都知道。”
【没事的,大叔。】刺痛感很快就消失了,就像那种疼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其实我还是建议你去休息,即便是再怎么在乎孤儿院,你也不能那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大叔稍加思索之后,申请严肃地说道。
…..哈?我能感觉到自己那张面瘫的脸甚至有了一丝抽搐。这也让我在意起了我在小镇人的眼里到底是什么形象。
“我们这个小地方啊,来玩的人都很少。但是就在前几年,来了一群很可爱的孩子们,他们不像我们的孩子一样有幸福的家庭……”
这用大喇叭高声播放的开场白是只要念完,就会是我上台的时候。不得不承认,后面那几句话还是让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太缺德了这词。
“下面,有请孤儿院的小朋友们代表------”主持人只说了一半,因为他似乎不知道我的全名,
而且院长给我起的那个名字没有姓氏,就真的……只是个名字。
“幽纱……”其实这个名字我并不是很反感,只是听起来有些软弱,我不想随意被人打上“柔弱”的标签。
只是当下不报出自己的名字也会让主持人十分难堪吧。我撕了一张便签纸,写上自己的名字递给了后台快要崩溃的工作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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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我们再来一次,让我们欢迎孤儿院小朋友们的代表----幽纱小姑娘!”接到提示的主持人把开场白重新念了一遍,向着后台我的方向挥手。
走上台之前我认真打量了下舞台的布置,说实话,小镇的舞台布置一直都挺……low的,不管是以后还是现在。如果还有什么会让我们这些最后上台的人心态发生变化的话,那么就是舞台下的人们那心不在焉的表现了。
音乐类的节目一开始并没有人提议,只是后来跟学校商议之后给了学生和为数不多喜爱音乐的人们一个机会,所以排在了最后表演。
所以,台上在最后到底是什么样就不是很重要。
语言类的小品和相声结束后,灯光师为了节省把亮度都调低了,红色的地毯上飘着各种各样的垃圾。
但是今晚这些都不重要,因为……我需要的仅仅是有足够多的人到场而已。
在灰暗的灯光下,没人会注意到我手上的笛子上,那银白色的笛身上有着十分规则而神秘的银色符文;也不会有人能看到,我的手上聚集着略显诡异的幽蓝色光芒。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音乐随着悠扬的笛声从舞台发出,人群的骚动也开始逐渐安静下来。
《オラシオン》,这是这首歌的名字。我需要的是让大家安静下来的声音,在我有限的记忆中只能找到那么几首有着惊艳开头的音乐。
台下的观众们从喧嚣到静下来只用了几秒,看来我的表现并没有拉胯啊……不知道为何,我的内心有那么一丝……喜悦?
不过这不是重点,在我眼里,幽蓝色的波纹在每个人的耳边传播开,仔细观察他们的眼睛,就会发现里面有着跟笛身上十分相似的符文。
和我想的一样,言灵的作用形式其实是以声音作为符文咒术的载体,声音能传播到的地方,咒术就会在目标身上生效。
和黑影交战之后,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哪里发生了变化,不光是身体,连思维上也开始渐渐发生转变。
只是……我的身体还没有给我发动这么大规模言灵的耐力……
剧烈的疼痛开始袭击我的大脑,一定要形容的话简直就像有人在我太阳穴上用钻头打洞一样,双腿开始情不自禁地打颤,刚恢复不久的体力也开始飞速流失。
《オラシオン》只有短短的3分钟,这也是这个咒术最难的地方----确保在3分钟内要让听到的每个人都完美接受咒文的洗礼。可是,现在的我……做不到这么精确的事情。
因此我只能最大量的释放自身的能量,哪怕过量输出,只要能传达我该传达的命令就行!所以,除了完成乐曲之外什么都不要想,尽力去稳住每一个音符。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我已经达成了我的目的。不过随之而来的,是视线开始模糊,还有额头上传来的湿润感和浑身的脱力感----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在告诉我不要硬撑,这是第几次了……仅仅因为使用自己早就掌握的力量而筋疲力尽…..如果我上次能坚持的久一点……又怎么会让黑影跑掉!?
不甘心……这样软弱的自己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强撑着让自己朝台下90度鞠躬。然后,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没有那么僵硬了,模糊的视线开始渐渐明朗,是我的错觉吗?似乎疲劳感也开始消失了?
“啪啪啪啪啪啪……”台下爆发的掌声盖过了我的思维,我擦了擦头上的汗,抬起头,映入我眼睛的是兴奋的人群,还有响彻整个广场的欢呼。
我……克服了言灵的副作用?!
ps:小区里有人确诊了,要在家被封半个月,不过似乎有时间更新了? 哎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