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话的意思不是吓你们,我输着液、做着舒筋活血的治疗,并没有在此时感觉身体不舒服——有什么器质性恶化的不妙感,但在某种程度上,在我概念里,这是一件不亚于后遗症发作的大问题……

先前,我在网络上时不时会看到这类搞笑的段子,眼睛:“这算啥?一看就会。”大脑:“简单,我会了。”然后手:“不,你不会!”我是没想到,今天这相似概念的剧本也会出现在我身上,我上一秒是真的,脑子里想好一串数字,但话到嘴边,愣是半天才挤一个数字,而且发音还巨不标准。

“gyou(9)……ki(7)……”

虽然先前我跟家里人、照顾我的护工大叔,都有过简短的对话交流,普通话讲出口确实有点结巴,而且不算标准,但我在这之前一直都没把这看作是挺严重的问题——毕竟昏迷到意识清醒,能开口出声,已经有半个多月了,在我之前还偶尔看过网上的新闻:国外有不开口说话的人,结果一段时间后还真的失语了。我寻思着虽然新闻上说的“一段时间”,我这一个月不到跟它一比,那肯定是没可比性啊,但多少总有这方面的影响吧?等我逐渐恢复中气,愿意开口多说话,自然交流也会变得流利吧?毕竟中学六年语文课代表,加上大学整一年的班长大小发言,朗诵、歌唱比赛……这都不是假冒伪劣的经历,使得我在这上面,就是有一股迷之自信。

但说实话,我是真没换个角度,思考一个问题:既然你能想到闭口不说话较长一段时间,可能让人患上结巴,甚至失语的毛病,那为什么网上、报纸上的新闻从未有过提及,昏迷一段时间的病人,醒来后会有语言功能障碍的问题呢?这件事回过头来看,完全可以说是“理想挺丰满,现实很骨感”,我现在生病住院,心态保持一定的乐观是正确的,但并不是说盲目乐观,有对自己现状的客观认知,才不会摔得比现实还惨、心理上更难接受……

这么一讲,大家都能明白:镜水是遭受重大打击的。不过那些是后话,我现在是发现,镜水可能在念阿拉伯数字、嘤语……这些非国语上,发音会产生偏差。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是真的方了,我在中学,包括大学,期间的课内外的发言、一些活动的参与,我都是挺积极的,因为像嘤语课文的朗读、语文散文的朗读……都是建立自信的源头。嘤语我喜欢连读的顺畅爽感,语文则是在我学科成绩斐然、想进一步得到老师青睐的基础上,上课发言,锻炼自己声情并茂地朗诵古诗文、散文的能力。这算是我引以为傲的能力,毕竟这类似声优的能力,还让我在k歌、模仿别人嗓音……这些娱乐方面优人一等,说穿了,我和思语的相识,吸引彼此的其中一点,不就是声音好听有磁性吗?

越想越方,压力越大,报密码就更加吞吞吐吐了,老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这是什么意思?还少一位数字呢……97114?”

老爸之前应该是看了我手机锁屏的状态,屏保是思语的相片,密码是六位数,听到97,第一反应就问道:“是不是你的生日,971114?”

当时我是懵逼、怀疑自己、慌神的状态,老爸一问……反正一想:密码就是输错了,还有几次容错的机会。所以没想那么多,木讷地点点头,老妈……因为刚才输的是97114,然后手机输密码又不像打开拨号键盘,输错了可以撤销重新输入,所以她是稍微犹豫,似乎是简单粗暴一波,随便输一个数字,让这次密码错误,然后重新输进六个数字……

“不是你生日。”老妈把手机屏幕对着我,“还是密码错误。”

我先前说了,我现在是没戴眼镜的,老妈拿手机给我看的距离也是她们正常视力人的那种距离,何况输入密码错误有振动提示,又不是文字说明,她给我看屏幕有什么意义呢?

我此时的情绪还不算急躁、易怒,更多的是对自己的自责,以及一份恍然:“不对……不是我……的生日,是她的……生日。”

“她的生日?她说的是谁?”老妈说的语气算是正常,但在现在状态的我听来,是让我有点胆怯、紧张的,老爸见我嘴巴嗫嚅着,温声询问道:“是不是你女友的生日?你屏保上的照片就是你女友吧,那设你女友的生日做密码也挺正常的。”

我心情挺激动地点点头,比起老妈,老爸对我的一些行为习惯的了解还是挺到位的,老妈淡淡地说句“报吧”,我脑内确实想到了思语的生日:同年的十月二十七号,确信没有记错。但在报给老妈输入的时候,我是真的陷入慌神、急躁了……

前面就说过了,我现在有结巴、咬字不清的问题,明明想好的六位数,到嘴边就是不能一口气流利地报出来:“九……九七……”就这次的第一波,老妈是耿直地按我说的,听到一个数字就输进一个数字,结果是我还没报完思语生日,她就输完了六位数字,在我的时间线里,相当于抢先一步用奇怪的语气问我:“怎么还是不对?你怎么回事?”

“我…我还没爆弯(报完)呢,泥怎…怎么能,说……我报完了?”稍微细想也能明白:我才大一,思语的话老妈知道她是跟我同年级的,就算她比我年纪还小,也不至于小到99年的问题吧;而且就是按99年来算,到了月份的两位数,一上来就是“7”也不正常啊?我的母上大人啊,你怎么还把六位数都输完了呢?

我目前说话不是很流利,所以刚才心里想的吐槽就没跟老妈讲出来,毕竟字数也挺多的,病房里除了我们这一床相关的人员,还有不少陌生人呢,我说多说错、结巴不清,他们面上不表露,心里指不定有什么对我、对我家里人的同情、可怜,或是觉得好笑呢,所以我就没说太多。

但把注意力集中在我的开机密码上,越是在这种小事上认真,反倒让我的思维和言语愈发地脱轨、不匹配了——我就是没法流利、无顿挫重复地把思语的生日六位数给一次报完,心里的焦躁郁闷程度几何倍数提增,再加上老妈也搞不懂我这是什么情况,两边都处于愣头青的状态——我此时又想不到用TouchID来解锁。不过后面一想也不算奇怪,我右侧肢体正做着治疗呢,虽然平时经常是用手指指纹来解锁,省得输密码,但现在我是觉得“轴”,报密码也能解决问题……

结果忘了输密码连错五次之后,还有等待一定时长才能继续尝试输入的规定,在老妈连输五次不对,果机开始惩罚,我没能看到同学们对我这段时间的关心、担忧发言,反倒还受老妈的质问:“你想想自己现在到底怎么回事?”我也很烦闷、很纠结,终于忍不住,沙哑的嗓音闭眼喊了一句:“我怎么……知道?!”先前还想着、顾及着病房内其他人的感受呢,现在则是完全被负面情绪冲昏头脑,冲老妈大喊大叫,病房里陷入一阵短暂的安静,老妈估计内心很尴尬,甚至按我与她平常的交流方式,她现在会觉得挺羞愤,然后盯着我眉头紧皱,批评的话会像连珠炮似地喷到我脸上,我以前就不敢在这种时候还回嘴,更别说现在我的语言表达能力还处在挺差的境地。

之前也说了,我没戴眼镜,看不清周围人的表情,我也是习惯性地眼睛不往老妈刚才出声的方向看。老妈几秒钟都没作声,不过像小声咂嘴这种带点嫌恶意味的声音也没发,让我暗自松了一口大气,老爸又在老妈出声之前说道:“好了,为了这种事情伤和气不好……”

“牛崽你冷静想想,密码是不是正确的,现在果机密码已经输错五次了,之后每再输错一次,惩罚锁机的时间就会翻倍,而到了第十次,如果还错误的话,系统就会永久锁定,这你是知道的吧?”老爸这么问,我点点头,他接着建议道,“你明天再试吧,陶主任也别想得太复杂了,额外给牛总加心理负担也不好……牛总如果觉得无聊了,可以看看电视,或者听听音乐嘛。”

外婆用温和但中气挺足的声音说道:“对嘛,看看电视,到了八月份,里约奥运会已经开始了,可以看看比赛项目,给华夏奥运健儿加油嘛……”我是压下刚才的情绪,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没…有,眼镜……看不清。”

“那等会问问医生,看看你现在能不能戴眼镜,可以的话我们明天就把你的眼镜带来。”老爸开口许诺,我也点头同意,心里却是感到一丝奇怪:我这波病到底什么鬼?血管瘤都跟能不能戴眼镜扯上关系……

嘶,等等,难道我之前被摘除的血管瘤,是在我头部位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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