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缺倒是认出了他，缩在顾司的身边，轻轻低语，“鬼寒派当代宗主，鬼谷子。”
顾司点点头，向前走了几步，月光落在他儒雅的笑容上。
“鬼宗主，这大半夜的，怎么会来到我的院子？”
鬼谷子并未着急回答，而是淡淡的撇了眼院子，但他第一眼看见的，是殷缺浮光，一抹异样在他的瞳孔中闪烁。
“冰晶瞳果然不同凡响，哪怕失去了修为，底蕴也非常人所及。”鬼谷子负手而立，在顾司的院子缓慢的走了一圈，他一边走，视线逐渐聚集在那个站在黑夜里，一身黑衣的少年。
全身都被包裹在黑夜当中。
“顾少宗主倒是艳福不浅，魔域里闻名的美人现在都蜗居在你的院子里，哪怕是我们这样的宗主，怕也是没你这般自在。”
顾司无声的笑了笑。
“此次前来，是与顾少宗主有要事详谈，特地来送请帖，还请顾少宗主两日之后，来我鬼寒派红绸缎一聚。”说着，鬼谷子从袖口里拿出那张暗红色的请帖，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暗香味儿，顾司并没有去接，而是站在原地。
“有什么事，不能就在这里说吗？”
“当然不能。”鬼谷子看了他一眼，笑意爬上嘴角，“既然鬼寒派送出的请帖，自然顾少宗主就没有拒绝的理由，哪怕是顾幽煌在这里，她也不行。”
“鬼宗主。”
一旁的殷缺微微撇起眉梢，她清楚鬼谷子到底是为什么事而来，顾司与鬼寒派有交集的，也不过是在魔殿里，那个时候，虽然他和纶音什么都没说，但殷缺认识纶音多年，自然知道她从前的过去。
“哪怕是第一虚列弟子惨死魔殿，你也不能随便找个人撒气吧，还是说，你想借着这个机会，来找幽月宗的麻烦？”
鬼谷子站在原地，没有说话，没有动弹。
殷缺在看他。
他也在看殷缺。
顾司的笑容逐渐消失了，他感觉到了一股浓厚的剑意在这片小院里散开而来，一个人影挡在了殷缺的面前，随后是一阵零碎的火花，在两人之间炸开。
鬼谷子出剑了。
他的速度很快，但明显有人已经反应了过来。
“哦？”鬼谷子那双眼眸明亮了些，盯着唐突到来的少女，“纶音啊，这么些年，看来你过的不错。”
“鬼宗主..”纶音拿着刀，手指尖出现隐隐约约的颤抖，刚刚那一剑，只不过是鬼谷子随手的一剑，仅仅只是挡下，她都能感觉到手臂传来阵阵酸麻，一剑就几乎让她抬不起手腕。
“只是这次我找的不是你，你的修为境界我清楚，不可能是冷莫愁的对手。”
“鬼宗主。”
顾司走向前，他拿过鬼谷子手里的请帖，将它塞进袖子里。
“在我的院子里，还请麻烦不要舞刀弄剑的，大家都是文明人，你一位宗门的大宗主何必在我这种小地方耍威风呢，不就是红绸缎嘛。”顾司的神色很平静，和平日里并无区别，要说唯一的不同，就是他的脸上终于没了笑容。
“我去便是。”
“顾少宗主是个明白人。”弥漫在院子里的剑意消失了，鬼谷子的黑白袍被夜风吹起，他向后退了退，随后退出了顾司的院子，残留的风中，还有他最后的忠告。
“三日后，本宗主要见到你，别让我久等哦，顾少宗主。”
……
顾司先是看了看纶音的伤势。
她刚刚挡住那一剑，虎口的经脉有些都已经破裂，仅仅一剑而已。
“其实你不用帮我挡的。”殷缺站在她身边，淡淡的念了一句，“他只是想给我一个教训。”
“哈？”纶音斜了她一眼，抬起大腿踏在椅子上，她的坐姿大开大合，一点都不像是受伤的样子，“别搞错了，帮你挡只是因为我也看那个男人不爽，应该说鬼寒派的人我都很厌恶，懂吗？”
殷缺白了她一眼，“好咧，师妹说的自然是对的。”
说完，她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罐，塞在对方的手里，“这里我自己炼制的伤药，涂上好的会快。”
这次纶音倒没有扭扭捏捏，很自然的接过那罐药，两人闲聊了两句后，就听见房间里顾司在喊她。
等到纶音走向顾司的房间，殷缺在她身后默默叹息一声，一转头却发现浮光拿着那把冰蓝色的长剑，正在舞剑，一滴一滴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流淌，洒落。
殷缺就这么一直看着她。
直到她舞完，长久舒了一口气。
浮光本不是一个喜欢将情绪挂在脸上的人，她不会像纶音那样随随便便就能发脾气，也不像殷缺这样去玩弄别人，她只能一边又一边的舞剑，能发泄内心的无能。
“浮光师姐。”殷缺笑着走了过去，她盯着浮光面无表情的神色，看着她晶莹的汗珠随着额头，流淌到脸颊两侧，最后没入了她的胸脯。
就连衣服都变得潮湿透明。
“哪怕你这样舞剑，也不会改变你毫无修为的事实，刚刚如果鬼谷子对你出一剑，一剑你就会死。”
浮光皱起眉梢，没有说话。
“哪怕是当年的冰晶瞳，也只有现在的水平，或许从前你在我们眼里，都是遥不可及的存在，但现在嘛..”殷缺祭出了自己的影虚剑，将它牢牢的握在手里。
“我们这些做师妹的，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超越了师姐，无论是境界、修为还是剑术。”
殷缺将剑抬高了几分，剑尖直指浮光的胸前。
“出剑吧，浮光师姐。”
清脆的响声在院子里回响，纶音坐在床边，搭着下巴看着院中交缠在一起的两道身影，她努了努嘴唇，“明明就想尝试着让浮光师姐恢复魔气，那女人还真是不坦率。”
“纶音师姐就坦率了？”顾司将药涂在她的手掌心上，疼的纶音龇牙咧嘴的，就差飚眼泪。
“疼疼疼——！你就不能温柔点嘛..”
“手没废就算好的了。”顾司抬头看了她一眼，看着纶音眼角处隐隐的红晕，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下次别抢在我前面出手，那一剑我能接下。”
“..我不是怕你被他看出实力嘛。”纶音嘟嚷起嘴唇，有些委屈。
“被看出了也无所谓了。”顾司垂下眼，摇曳的火焰照在他逐渐冰冷的笑容上。
“反正..我都要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