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不上任何人。
“我知道啊……”
她依然维持着那明媚的笑靥。
“我都知道啊……”
明明笑地那么明媚，但是，她的眼角浸满了眼泪，脸上也挂着泪水。
但是她还是笑着。
……不，那并不是笑。
那并不是笑啊，为什么我会以为，汐前辈是在笑着的。
只是相当悲哀，相当悲伤的哭泣。
“但是，楚门你也说了吧……”
她带着哭腔诉说着未完的话语。
“……啊，我知道。”
要好好地跨出那一步才行。
所以汐才，拒绝着那样的停滞不前，拒绝着那样的暧昧不清。
真是，相当努力了啊，汐前辈。
如果我在这里回避的话。
如果在这里逃避的话……
完全做不到啊。
脸上不由得露出苦笑。
汐前辈都这么努力了，自己又有什么资格逃避的呢。
这才意识到，汐前辈最后那句负责的意味到底是什么。
不好好负责可不行啊。
没错，都到这个份了，汐前辈你都这么说了的话……
明明喉咙哽咽着。
明明手指颤抖着。
明明胸腔刺痛着。
就连眼睛被泪水所模糊，胸口被痛苦所充斥着。
连汐的身影也在视野里模糊，只剩下闪烁的光斑，只是感觉连呼吸也变得不均而困难。
胆小鬼连棉花糖都会受伤，有时候还会被幸福所伤。
但即使如此，我既不是太宰治，也非叶庭大藏。
所以，我才会那样对汐说。
不说出来的话就不会明白。
要好好地迈出那一步才行。
但即使如此，真的到了那一步的时候。
真的到一步的时候，我却感觉如咽在喉。
少女明媚的笑容下是哭泣的内心。
“我啊……早就做好了觉悟哦……所以……所以……”
那笑容逐渐崩坏，到最后变成了少女的啜泣。
“所以……我不会怪楚门的……放心说吧……”
观景舱外的霓虹轻落在了汐的脸上。
在霓虹之下，冰冷的液体也闪烁着冷色调的光。
汐前辈就沐浴在那样的光中，悲伤又悲哀地望着我。
看着少女那哭泣的面庞，罪恶感与同情心交织在胸前，化作撕心的疼痛。
我明白这里自己张开口的话意味着什么。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大家都幸福的HAPPY END。
没有什么童话的美好。
睡美人醒不来，人鱼公主化作泡沫才是常态。
那样充满悲伤的结局才是这个现实的常态。
但是即使如此。
即使明白了那样的结局是伤痛的结局。
我——
“……抱歉，我现在，爱不上任何人。”
啊啊，我，说出口了啊。
身体先于意识行动，等发觉的时候，自己已经说出了口。
“……呜呜呜，我……早就知道了……我早就知道了，但是……但是啊……我还是……想要从楚门的口中亲口听到……才会甘心……”
“……”
犹豫着应该说什么安慰的话语。
最终也只能低下头，不成器地道歉。
“对不起……”
“没有……只是……终于安心了啊……说出来了……”
少女努力地拭去脸上的眼泪，却只是那张可爱的脸庞越来越花。
哈，自己真是……
明明，前不久才答应汐的父亲不让汐伤心。
明明说出汐前辈的笑容，可爱到了到如果舍弃了那份笑容的话，会寝食难安的程度。但到头来，让汐前辈失去那份笑容的，正是自己。
何等的讽刺。
感觉到脸上划过了冰冷的液体。
是我在哭吗？
……我在哭。
明明是我拒绝了汐前辈，为什么我要一起哭。
我才没有那个资格啊。
伸手想要拭去，但是却也只是跟着汐前辈哽咽着，悲伤着。
“那……以后还是朋友吗……”
“……嗯，还是朋友，还是同事。”
我努力抑制着那份想要哭出声的冲动，维持着尽量平静的语气回答。
她听见后，嘴角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笑着，哭着。
可爱的脸庞上，那让人心疼的笑容，大概会在我余生，留下无法忘却的烙印吧。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着观景舱外，用尽全力喊着。
“我！就算被楚门拒绝！但是！我不会放弃！绝对绝对不会放弃！”
“汐……”
她说着看向我，挂着泪水，悲伤地微笑着。
“我……不会放弃哦……”
“……啊。”
我最终也只是，出于内心的愧疚与罪恶感，避开了汐那凄楚的瞳眸。
室内只是徒留下摩天轮的晃动，与彼此的呼吸。
我们就那样保持着那样的沉默，到了摩天轮停下为止。
游乐园设施的小哥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和汐。
想来，汐前辈的话已经被那位小哥听到了吧。
但是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目送着我和汐离开。
真是体贴啊。
我和汐前辈就那样走下山脚，沿着来时的道路，坐上了回去的地铁。
只是相比于来时，感到更加煎熬。
彼此就那样在沉默中痛苦着，难过着。
就连视线的交互也变得尴尬，到了连眼睛也无法正视的地步。
从地铁转车到汽车的时候，原本应该跟我分道扬镳的汐，却跟在了我的身后，伸手抓住了我的衣角。
“……汐？”
“再稍微，一起走一会好吗……楚门的家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所以……就当作……我的贪心……”
汐的声音颤抖着，让人心生不忍。
“……嗯。”
我最终也是，没忍心拒绝。
和汐一前一后地走在夜晚的街道上。
从地铁徒步到家的距离并不短，非要说的话，大概是要很长一段时间。
原本就漫长的道路，在那沉默中，显得更加漫长。
即使想要开口说点什么，也开不了口。
我怕开口的话，就会说出让自己后悔的话。
也不敢回头看汐。
我怕我回头的话，就会看到那泫然欲泣的脸。
我怕我停下的话，就会被罪恶感和内疚感压迫神经。
所以，直到来到小区大门之前，我都未曾停下脚步。
在到小区大门后，我和汐前辈都默契地站住了。
“……到了呢。”
汐前辈小声地呢喃着。
“是啊。”
我看向天空，今晚的夜空并没有月亮，只是一览无遗的星光，能够看到无数的星星兀自闪烁，天空中能够看到念得出名字的，也有念不出名字的星宿。
月明星稀，并不是月明星稀，这么说可能有点暧昧，但说不定，只不过是月光的光芒遮住了星星的光芒。
实际上，那些星光从未消失过。
就像我们珍视的事物，说不定并不是消失了，而是还在我们的身边，被别的什么遮住了视线。
忽然，汐从背后抱住了我。
“呐，还记得……向我许下的那个承诺吗？”
‘等需要楚门的时候……那个时候……楚门一定要，对我伸出手’那是我曾经向她许下的承诺。
“所以啊……能拜托楚门你这一次，回过头，好好看着我吗……”
“……哪怕回过头，会变得不舍，变得痛苦吗。”
“我知道哦……但是……我还是，想再看一眼楚门啊……”
从背后能够感觉到少女的颤抖。
“……嗯。”
我轻声地答应了。
汐松开了那环抱着我的手。
我回过头，看着汐。
她正对着我笑。
开心的笑容。
就是可爱的小动物一样。
但是在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她的笑容渐渐地从脸上消失了。
只是变成了，泫然欲泣的样子。
而在她那漆黑的瞳眸中，自己的眼角也逐渐滑落下眼泪。
明明直到回过头的话，会发生什么，我是知道的。
……真是不像话啊
自己一直都是这样，一直都是……
“楚门会觉得……我很任性吧……今天自己完全变成了一个任性的女孩子……根本一点都不乖……”
她低着头，轻声地，哽咽地说着。
握紧着胸口，伤心地哭泣着。
街道的灯光在汐的脸上飘忽不定地闪烁着，只是下一秒，就陷入黑暗。
从远处传来一声汽笛的长鸣。
“汐……”
黑暗在霎那间消散，远处车灯的迂回映在她的身上，又将少女的影子拉长，形成了暗色的长影。
少女眼角的泪光在霎那间放大。
感觉到被人拉着衣领，低下了身。
下一刻，从嘴唇传来柔软的触感。
“？！”
耳边传来轿车呼啸而过的风声。
我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睁大着眼，看着眼前合上眼，流着泪，吻上来的汐。
眼泪流到相吻的唇边，嘴角传来苦涩的咸味。
随着路灯的再次恢复，她才再次缓缓地睁开眼，松开了嘴唇。
唇瓣上还残留着她的体温，鼻息间还萦绕着她的香气。
在街道路灯的灯光下，少女脸挂泪痕，面带红霞。
“我啊……”
“绝对……绝对……不会放弃的……”
“汐……”
我看着眼前低着头，颤抖着身子，带着哭腔诉说的少女，一时无言。
“所以……我会等楚门的哦……”
冰冷的液体滴落在地面，眼泪又在地面散开成小小的花朵。
“等楚门能够爱上别人的那一天，我要把楚门抢回来……”
“一定……一定要等我啊……”
“……啊，我等着。”
听见这话以后，她抬起头。
我看着汐。
汐看着我。
两人只是，相互地对着对方，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
我和她的故事。
她和我的故事。
现在，划上了完美的句号。
以后，可能也不会有交际了吧。
于是，少女就带着那暗色的长影，行走在白夜之下，一步一步，渐渐地，消失在了视线里。
一如那天。
“再见了，汐……”
还是那天一样的背影，只是那样的背影成长了些，充实了些。不再像以前那样，无依无靠，显得寂寞。
我们一直以来逃避着，畏惧着。
但我们终究不是孩子。
所以无论如何，都必须要向前迈进一步。
我也好，汐前辈也好。
所以啊……
汐，加油向前吧，你会比我走的更远的。
因为我只是，失败的主人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