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你竟然还不相信吗？”
平静而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不过比之最开始，似乎多了些无可奈何。
“哪里哪里……事到如今，夏某还是信的。”
他稍一摆手，看向站在自己不过三尺的虚幻身影，微微苦笑。
正好是在他心中大为抱怨的时候，此人突然出现，虽然起初还很警戒，但夏万华一想自己此刻反正毫无招架之力，索性直接摆烂。
在这片不知何处的世界中，夏万华发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宛如凡人一般。
即便失去灵力，以他这样的修为，单凭沉积在肉体中的能量就能轻易超越凡人的极限，还不至于像现在一样，使劲儿蹦跶都不带高的。
人往往因为具有能力才会对事物感到恐惧，如果彻底失去力量，反而会产生异样的安心感。
微微摇头，将心中的杂念甩开，夏万华微笑道。
“虽然夏某的确相信这里就是镇天印中，也相信你就是印中器灵。”
他眉头微皱，看向对方那张正温和微笑的面庞。
老实说，最让他心惊和拿捏不准的，是这器灵的面貌，居然和自己先前于祭坛石雕群中见到的，那个保存最为完整清晰的人类修士一模一样。
即便是现在，他都能回想起那尊石雕面色的平和，以及目中的解脱与微妙的恐惧。
且同样，那尊石雕与其他石雕一样，均在仰头望天，仿佛这地下深处的上方，有着什么让众生都无比恐惧之物。
下定决心，夏万华最终还是开口问道：“这里，究竟有出现过什么？”
器灵双瞳微缩，随后笑道：“道友不愧是通过考验之人，没想到竟会问得这般直截了当。”
“事到如今，你也总不能只是来找夏某聊天才是，又何必再兜兜转转，藏头露尾的呢。”
清脆的掌声响起，器灵露出满意的笑容，旋即招手一挥，便见夏万华右手边兀自生出一座古色古香的小亭。
“既然如此，我等便坐下说话吧。”
器灵做出请的姿势，夏万华便也不矜持，大大方方率先坐下，静静等对方给自己抛出难题。
器灵倒是并未坐下，而是站在桌边，先对夏万华抱拳躬身一拜。
“自镇天沉睡以来万年岁月，道友还是第一个打开封印之人，这解印之恩，还请道友受镇天一拜。”
他拜得极为郑重，夏万华则心思一动，心中想到什么，面上则是微微一笑，让对方不必如此。
做完这一切，器灵才在摇头中坐下。
“既然如此，那镇天便和道友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自是最好。”
镇天听了，顿时目露沉思，似乎在思考该从何说起，夏万华也不催他，静静候着。
两人的沉默足足维持了半炷香的时间，终于，器灵开口了。
“道友方才见到我，应该也是想到了什么吧？”
器灵目中的了然，让夏万华索性干脆点头，开口道：“看来镇天道友也能知晓外面之事？”
“道友唤我镇天便是，我不过一介器灵，无需这些礼数。”
接着，他才续道：“我的确能知晓外界之事，但也仅限于解开封印之时，若非道友解开封印，我则会继续沉睡。”
“那也就是说，你曾不止一次苏醒过？”
“道友明鉴。”
如果是第一次苏醒，对方不可能对外界的情况如此了解，夏万华食指轻点桌面。
“那你又为何会再次陷入沉睡？”
想来让祭坛处出现的那群诡异石雕应该和对方的沉睡脱不了干系，夏万华这问题，也算是直指核心了。
“先前便说过，我自万年前便陷入沉睡，但道友却是不知，这外界的异象，并不是万年前才有的。”
霍霍……
远超万年之久的石雕群，也就是意味着这一方秘境世界同样是在那之前便已存在……
按理说如此久远的时间，以及从对方能至少两次苏醒的状况来看，这一方秘境世界怎会如此寂寂无名，甚至于还是到了最近才被人知晓？
像这样的秘境世界，但凡有人闯荡过，大多都会有信息流出，当中著名者便如同紫竹海一般，便是名气不大的，也多少会有些传说。
何况此地与外界的空间连接还就在寒山附近，按理说许多赵国化神都会来此，竟也没有一人有所察觉？
不对劲……
器灵看清夏万华目中的怀疑，暗道对方的确心思缜密，一下便联想到了问题所在。
“若是道友怀疑为何此地封存万年才再现世间，我倒是能为道友解释一二。”
说着，器灵伸手虚点数下，接着右手猛地一抓，顿时，这片世界立刻震动不止。
无穷的轰鸣声下，是“天空”的异动！
“这是……”
夏万华连忙站起，目露骇然，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一只怕是有万丈大小的遮天大掌毫无征兆的伴随这轰鸣声出现，静静悬在夏万华头顶上，就像是原本的天空本就是由其构成。
似乎只需轻轻落下，便能将他压个粉碎。
但这些在夏万华眼里，反倒都是其次了。
重点是那遮天大掌，和白茫茫的“天空”交融之处所流出的那淡淡的神秘气息。
似是灵力，又仿若仙气。
但夏万华心中清楚，这神秘气息定然不会是那二者。
虽然心中尚有怀疑，可他的直觉和经验在告诉他。
那悄然溢出，连器灵都仿佛没有注意的神秘气息，一定就是夏万华从化神开始，就不断追逐的天道之气！
天道之气……竟然会出现在一法宝之中？
在意识到这一点时，他的眼中竟满是狂热。
自证道化神，开启法眼以来，夏万华便不可避免地开始沉迷于这份特别的力量。
为何一介化神和一个刚入修行路的宗门弟子差别不大？为何又会有林雨霞等人那般，拥有庞大的天道之气者？
关于此道的研究，在令他沉迷其中的同时，也让他迷惘甚多。
但夏万华的研究并不是毫无作用，至少在他的认知里，能够调动天道之气的神通，似乎唯有自己的天运一指。
天道之气，唯有活物具备，这同样是夏万华的结论之一
他手指轻颤，指向那大掌，轻声道：“敢问道友，在你看来，这是何物？”
“不知道友是指？”
刷的一下，夏万华蓦然回头，对上的，却是镇天印器灵玩味的目光。
他这一问，若非其知晓所问另有他意，不然绝不会如此回话的。
“你……”
“道友果然是那有缘人，至少在我这，算上本尊外，你也是第五个知晓此等秘辛之人。”
器灵风度翩翩地一挥手，直视着夏万华，目中同样郑重。
“还请道友，与在下共论‘天’之一字！”
*
实习尚未结束，折磨依旧长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