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画到中午,欣赏的旅客换了几波,长椅上的女子却依旧进行着绘画的动作。
王晟羽在十二点多时也建议下山线去吃个饭,穆篱珊却因为画还没完成婉拒了。
思考利弊,他还是跑到山边的蛋糕店买了个菠萝包和一瓶牛奶,给穆篱珊带了回来。
这次的穆篱珊没有谢绝,暂时停下了手中的画笔,将手清洗干净后把面包扳成两份分给了他一半。
在这之后,她又进入了那种绘画的状态,专注地绘制着画作。
时间如同沙漏里的流沙,天色渐渐变暗,在倾倒入白昼许久后也向黑夜那方转动。
夕阳西下,王晟羽看着画布上已经成型,美丽的、立体感与光影感十足的枫树油画,只剩下了被美震撼到的惊愕。
为穆篱珊画出这样的作品感到高兴的同时,他也感受到了一种作画者特意描绘的悲凉沧桑。
“......篱珊,我总觉得,你最近变得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王晟羽苦思冥想了一个下午,他最终在这快要结束的时候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山上的泥土地明明没有落叶,画中的地面却铺上了厚厚的一层红色落枫叶。
就像原本起笔时作为参照的天空不存在黄昏一样,只是画者心有所感,笔尖便有所描绘罢了。
穆篱珊添补着色彩,添加着阴影上的细节,淡淡地向他问。
“或许是我在经历了一些事情后改变了,你觉得呢?”
枫叶在九月末的凉风中浮动,却结结实实地连接着树的枝丫。
“是指的……这次和那个男人分手的事情吗?”
王晟羽眉头微皱起,犹豫后下定决心问。
“是与不是又有何差别呢?”
穆篱珊默然片刻,然后却不置可否。
她觉得自己和王晟羽摊牌真实的性格是必然的事情。
结合之前和霍桐的讨论,利用这次的昏迷谈为情所伤,是最合适的理由。
纵使穆篱珊不怎么情愿,但不可否认的是,它的确是目前最具说服性的说法。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真的很厉害......能够吸收经验成长了。”
王晟羽裂了裂嘴苦笑,俯下身子和穆篱珊保持相近的高度,低头看着在夕阳的光线下,染得赤红的泥土。
他不会弱智到去有穆篱珊被外星人抓去做实验这种离奇的想法,只是敬佩罢了。
因为穆篱珊真的变了,变得成熟冷静,不再像个小女孩一样,变得把他甩在了后面。
穆篱珊停下了手中的画笔,没有立刻回复他,沉思良久,才缓缓说。
“如果有一天你也失去了珍视的东西,你也会变得成熟。”
她认为,人的心理成长往往是在失去某件重要事物的某一瞬完成的。
最无能的忏悔往往是最深刻的,即使再也无法挽回过错,但至少可以保证不会一错再错。
她也一样经历了这样的过程,所以她的心智成熟了。
即使再回到高中校园,回到孩子时的社会环境,也能抗拒一部分让人变得不成熟的耳濡目染。
“这样吗......”
王晟羽看着夕阳下美丽又略显寂寥的画作,情绪极其的复杂。
自己最珍视的是什么?
不就是面前的这个人吗?
如果让自己失去后才能得到什么,那他真的不明白这份失去的意义为何。
可穆篱珊在成长,但他呢?
他还在原地踏步,如果不去改变,那他和她之间本就遥远的距离,只会更加的遥远。
王晟羽不愿意这样,想要留住她,那他只能自己努力着去改变,去成熟。
此时晚霞到了最盛处,残阳似血,一半都已经陷入了地平线下方。
“画好了。这次的还算不错。”
穆篱珊放下画笔,轻微颔首说。
“那拍一张照片吧?”
王晟羽在她的身旁提议,声音努力变得坚毅。
“嗯。”
穆篱珊垂眸间掏出手机,在夕阳的余韵下,将这幅画定格在了手机相册。
...... ......
...... ......
祁阳镇的夜晚,或明或暗的群星点缀着漆黑的天空。
在分别指向人流最繁华的夜街与远近闻名的欢欢农家乐的三角岔路口,各种各样的店铺都还亮着灯火。
这里的热闹仿佛昼夜颠倒般,白日里行人寥寥可数,夜晚中却如同不夜城般车水马龙。
九点的时间,是这块黄金地皮行人最多的时候,显然并非是店家可以休息的空余。
一家亮着灯的药店,透明的玻璃窗内,美妙的景色,吸引得不少男人回头。
一个浅褐色头发的女孩,正懒懒地趴在杉木的收银桌上,莲藕般的小腿轻盈地晃动,像是夜里的精灵。
她单手翻动着手机,精美的眸子含着笑意地盯着屏幕里的照片。
水域尊者:穆宝画得还不戳呀,小媳妇什么时候背着我偷偷出门猫的?
霍桐打趣地鼻尖轻哼,从收银台支起脑袋,对刚发过来枫林画的穆篱珊发送信息。
珊瑚:早上的时候开始画,日落的时候结束。
水域尊者:唔......那是和谁一块去的?还是自己一个人呢?
在椅子上坐正了小身板,霍桐的背轻贴着药柜的玻璃门,指尖飞扬。
见穆篱珊表明是王晟羽,霍桐又调侃了对方几句,和她聊了聊,见她说去洗澡了之后,便也放下了手机。
今天的她无事可做,就来到了柳依茗工作的地方待着,大多时间都老老实实地当个吉祥物在柜台坐着。
刚才柳依茗有急事暂时出门了,让霍桐帮忙看一会店,如果有人买一些她知道的药,倒也是可以卖的。
例如哪些东西呢?
正经到后面货架的口罩棉签,里面第三排架子放的三九感冒灵和复方板蓝根。
不正经到面前柜台的冈本杜蕾斯,第二排货架的验孕棒避孕药。
统统都是她见识多广霍某人能推销的。
“喵~”
熟悉的猫叫声在她耳畔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