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最后一道菜入桌，他才满意的看了眼自己的杰作，虽然大部分都是浮光出力的，不过不重要，今晚他要请客吃饭。
院子的门外，传来喧嚣的吵闹声。
“殷缺师姐，你来做什么？顾司又没请你。”
“纶音师妹，你怎么知道顾师弟没有请我的？”
“你不是要去找宗主汇报吗？”
“汇报完了啊，师妹啊，今天顾师弟请客，你我两人何必如此针锋相对，喝一杯小酒，促进促进感情？”
“恶心。”
殷缺和纶音一前一后的走入院中，浮光正靠在一颗树下，眸子冷冷清清，她撇过头，那双冰晶瞳落在两人身上。
“来了。”
这两人还刚刚踏入院子呢，脚步瞬间僵住，她们站在原地好了一会儿，殷缺才反应过来，“浮光师姐，看来这次幽冥宗的行程不亏。”
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听到过这位冰冷佳人开口了。
浮光点了点头，却未曾继续开口。
这时，顾司走了过来，手里拿着私酿的桃花红，四个人围绕桌子坐下，殷缺还挺识趣的没有提幽冥宗的事儿，毕竟如果情景再现，先不论浮光，纶音估计都会拔刀，她看过太多作死的例子。
三人之中，一定不能出头。
出头就是靶子。
但殷缺可是那种不做点什么事就不会舒坦的女人，所以在酒后三巡过后，她还是幽幽的看了顾司一眼，妖艳轻笑一声，“顾师弟，以后可能要麻烦你了哦。”
还没等顾司说话，纶音先抢先了一步，皱褶眉头问她，“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殷缺摇晃着酒杯，清澈的波纹来回荡漾，在月光下隐隐散发出光泽。
“只是，我成为了顾师弟的影子。”
顾司狂扒了一口饭，塞得满满当当。
纶音的酒杯僵在空中，她的嘴角微微抽搐，“你在开玩笑？”
“谁开玩笑？”
“你的长老位呢？”
“被顾幽煌收回去了。”
“那你的长老住宅呢？”
“也被收回去了。”夜风吹起殷缺的发丝，她对着顾司笑的很开心，像是一名黑夜里迷路的孩子，好不容易找到了远方的曙光。
“所以，我会住你这。”
顾司咽下一口饭，浮光和纶音都在看他。
“师姐是确定了？”顾司问她。
“嗯，长老位置都还回去了，顾师弟不是想教会我什么是爱吗？”殷缺勾搭着腿，脱下了小巧的皮靴，豆蔻的脚丫抬在他的膝盖上，她微微歪着脑袋，手扶着下巴。
“你要负责哦。”
纶音强忍着没有拔刀，嫌弃的喃喃自语了一声，“真是个骚狐狸。”
“我听见了哦，要不纶音师妹，这长老之位你可以找顾幽煌申请申请，没准她就给你了呢，这样你也不用在做顾师弟的影子。”
纶音斜了她一眼，冷哼一声，“想激将我？我不光不要，我也得住在这里。”
纶音这话一说，浮光的眉头皱了起来，但她没讲话，冰冷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
“你不是有自己的宅子吗。”殷缺问她。
纶音捂着额头，那副表情既有担忧，又有嫌弃，她稍稍纠结了一会儿，才开口，“我不住了，守着你。”
“守我？”殷缺被她这番话说的笑出了声，这次纶音忍不了了，从袖口拔出刀，“走，外面打一架。”
“你是不是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师妹。”
“不好意思，我成为顾司的影子可比你前。”这是第一次，少女的表情带有一丝丝饶趣，像是在看笑话，仿佛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纶音的笑容多多少少有些别扭，但在殷缺的眼里，这股怪异的笑容就成了十足的挑衅，所以她也不装了，祭出了剑，眼皮微震了一下。
“哦唷，看来教育教育师妹，也是师姐的责任。”
她站了起来，那把剑指着纶音的鼻子。
“打就打，谁怕谁，不过如果我赢了嘛...别的也不要什么，你给我洗一个月的脚，然后承认不管是在宗门，还是顾司这儿，我都是你的师姐就行。”
“走走走走。”
院子里，发出刀剑相交的清脆响声，顾司喝着小酒，转过身子，浮光背对着他，身体向后靠了靠，枕在了他的背部。
浮光不能说话的诅咒已经解除了不少，简单的话已经能够说出口。
但这几年的沉默，让她已然习惯不开口的日子。
顾司也不着急。
“顾..司。”
无法习惯，中间的语调都带有明显的停顿，但浮光的声音像是天上的这道皎月，既明亮，又清冷。
“嗯，我在。”他的手向后伸了伸，浮光反手握住了他的手，两个人淡泊一笑。
……
漫长的黑夜过去，剑阁的山脉昨晚下了一整夜的大雪。
已然入春，但群山峻岭的剑阁还是一片刺骨的冰冷，清早，一个少女扫开了门前的积雪，推开了院子的大门。
路过走过的弟子看见她，都会打起招呼。
“鹿瑾师姐早。”
“鹿瑾师姐早安。”
鹿瑾一一笑着回应过去，然后沿着小道，走到了剑阁的论剑台旁，这里一般都是剑阁弟子修炼的场所，但现在时辰尚早，看不见什么人。
鹿瑾从袖口拿出那把冰蓝色的长剑。
每每看到这把剑，她都会想起崖底，那个一身黑衣的少年，连招呼都不打，就消失了，没礼貌。
这是鹿瑾对他的最终印象，可...那个少年还挺大肚的，一把绝世神兵就这么分了一半给她。
鹿瑾神经其实很大条，想不透，索性也就不想了。
她舞起剑刃，每一剑都带有一抹又一抹的剑气，直到过了一个时辰，她才收起剑，摸了摸额头上的汗珠，脖颈连同衣领都被打湿，变得透明白哲。
她向回走，走到一处山崖前，她看见了一名白衣女子，正端庄的站在那里，盯着远方山脚下的群林，毫无温度的阳光洒在她雪白的头发上，女子只是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动弹。
她是鹿瑾的师傅。
剑号，旋苒剑仙。
原来的旋苒并不是这个样子，那个时候，她是一个很温柔，文静的女子，而不是与现在一样，拒所有人于千里之外。
传闻，和她上一任的徒弟有关。
鹿瑾走到她的身后，眨了眨水灵的眼眸，天真的问了一句，“师尊，你明天这个时辰都会在这个山崖前，你在等谁呢？”
凌冽的风声，吹响整个峡谷。
良久，旋苒背对着她，平静的声音传递过来。
“我谁也没等呀。”
“大概..谁也不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