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我才是最厉害的那个。

或许很不合时宜,但这一刻我的想法确实是这样的。

毕竟我跟孔祥本质上是同一个人,年龄虽然不同,性格却是一样的,终究是个自我意识过剩的人,总是会高估自己在别人心里的地位,觉得别人眼里的自己很突出、很重要。

但至少在此刻的孔祥心里,我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人,不然他也不会鼓起勇气,将中奖者的名字大声读出来。

鲁州方言跟普通话的区别其实不是很大,只有卷舌音和语调上的区别,即便是土生土长的农村孩子,也可以轻松学会。

或许是上天想要奖励鼓起勇气的孔祥,我抽到的签上恰好是孔爸的名字,他中了一个儿童三轮车,还是挺高端的那种,孔祥看到的时候眼睛都快发光了。

我这东西没什么兴趣,所以它理所当然属于孔祥了,这个年纪的男孩就应该拥有一辆自己的三轮车。

明明还没碰到三轮车,孔祥却仿佛已经将其拿到手了,满脸兴奋和得意,对我说道:“悠悠姐!回头我带着你兜风!”

这个时候还能惦记着我,作为姐姐,我真是深感欣慰。

“行,要是那玩意能坐得下两个人的话,一定跟你去兜风!”

“没关系,悠悠姐长得这么小,肯定能坐下!”

“你是不是皮痒了?”

“嗯?悠悠姐你说什么?”

又是一脸茫然的表情,看来刚才这句话又只能当做童言无忌来处理了,这小子最近说话越来越欠,以前的我是这样的吗?

不过适当的教训还是要给的,我最近学会了老妈的敲额头绝技,用手指甲点两下脑门,保证长记性。

抽奖环节结束,轮到了节目表演,这个就绝对跟我们没关系了,虽然也有小朋友主动上台表演才艺,但我和孔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这么做。

主持人拿着话筒,亲切地鼓励着一个刚上台的小男孩,他准备表演武术,打了一套跆拳道,架势有板有眼,引得一片掌声。

孔妈看得尤为认真,似乎对跆拳道很感兴趣,难怪她后来会给孔祥报跆拳道班,原来是这个时候埋下的伏笔。

接下来的几个小孩子的表演也相当精彩,唱歌跳舞、钢琴架子鼓,甚至还有上去打快板的。

byd虽然不是什么豪车品牌,但这个年头能买得起轿车的也都能算是富贵人家,在场的孩子或多或少都学过一两门才艺。

不过真正在场下主动举手上台的很少,上去表演的大多都是家长跟主办方沟通过,这部分孩子准备的相当充分,引得全场掌声,狠狠满足了他们父母的虚荣心。

最后一个弹钢琴的孩子下台,午餐时间差不多要结束了,主持人拿起话筒象征性地问了一次:“接下来还有想上来表演的小朋友吗?”

全场安静,能上去的早就上去了,剩下的要么就是不想上台抛头露脸出风头,要么就是像我和孔祥这样什么才艺都没有的。

赶紧结束吧,我还想继续出去蹦迪呢。

我在心里催促,抬头看向那个主持人,好巧不巧他也刚好看到了我,莫名其妙跟我对视起来。

主持人露出一个微笑,对我伸出手道:“这位小朋友想上台吗?”

一瞬间,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我瞬间如坐针毡,赶紧摇头道:“不是,我不想……”

“不用害怕,就算上来唱首歌也可以。”

糟了,这主持人以为我刚才看她的眼神是期待的眼神,现在就算我表示拒绝,估计她也会觉得我是因为害羞或者怯场。

但是只要我坚持拒绝,她应该就不会再继续鼓励我了。

我想要再次拒绝,却突然发现孔祥正用期待和倾慕的眼神看着我,就像是半大的小狗崽子,叼着碗期待着吃饭一样。

“我……”

拒绝的话瞬间卡在嗓子里,我咬了咬嘴唇,脑袋里几乎一片空白,只想要回应孔祥这个眼神。

或许台上这主持人跟我对视的时候,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吧。

或许……刚才我真的露出了很想上台的眼神?

“我想上台。”

我在说什么?

主动要求上台表演?

这真的是我会做的事吗?

好紧张,心跳的好厉害……

明明什么都不会,连唱歌都跑调,为什么敢说出上台这种话来?

是的,我跟孔祥一样,是个五音不全的音痴,而且胆小怯场,活了二十多年,唯一一次单独上台表演是在幼儿园的元旦晚会上,唱了一首《小燕子》。

现在居然要在这样的场合,当着孔祥和他父母,还有其他这么多大人的面表演才艺?

我一定是在做梦吧?

周围鼓励的掌声,像是推着我一样把我送到了台上,手里拿着跟我身体不成比例的大麦克风,身上还穿着羞人的泳衣,马尾辫扎得不高不低,脸一定也红得不成样子,就像刚才孔祥说的,红成了熟透的苹果。

“悠悠姐加油!”

孔祥在台下大声喊着,这个时候他又有勇气说话了,明明刚才连一丁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早知道就把他也一起拉上来了。

就算他在下面给我加油,可我什么才艺都不会,上来又能做什么呢?

还是……唱《小燕子》好了。

我心里叹了一口气,身体却深吸一口气,回忆着《小燕子》的歌词,眼神始终盯着孔祥那激动到发红的脸。

他的脸也红得像个小苹果一样……

小苹果?

一段洗脑的曲调如同台风一样,瞬间刮跑了我脑海里的《小燕子》。

“我种下一颗种子

终于长出了果实

今天是个伟大日子……”

我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从音响里传出,在台下回荡,喧闹的人们瞬间寂静了片刻,随后露出了惊讶和新奇的神情。

“这什么歌?以前好像没听过哎?”

“仔细一看这个小女孩好可爱啊,声音嫩嫩的,唱得真好听。”

“这歌的调子真怪,是不是唱跑调了?”

“你以前听过?说不定本来就是这么唱的,看人家小女孩唱的多好!”

种种评价声隐约传来,可我的大脑此刻已经失去了处理这些内容的能力,身体不自觉晃悠,闷头继续唱道: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儿

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红红的小脸儿温暖我的心窝

点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火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儿

就像天边最美的云朵

春天又来到了花开满山坡

种下希望就会收获”

我放下麦克风,因为太紧张了,以至于眼前有些发黑,但心底一股执念支撑着我,在人群中找到了孔祥。

他在下面摇头晃脑,表情陶醉,似乎还沉浸在魔性的曲调里。

我忍不住对着麦克风咳嗽了一下,孔祥这才惊醒过来,激动地看着我,使劲拍着小手。

与此同时,其他观众好像也才意识到我已经唱完了,跟孔祥一起鼓起掌,甚至还有在台下叫好的。

孔祥也跟着一起叫好,结果嘴巴一张,突然有个什么东西从他嘴里漏了出来,小傻子顿时停住,愣愣地看着我。

我一个没忍住就笑出了声,刚刚那一幕我在台上看的清清楚楚,他那颗前不久晃动的门牙掉了下来,他张着嘴巴傻傻望着我,还缺了个门牙的样子,简直就是世界名画。

好家伙,没想到我唱的歌还有这功效,居然能给人拔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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