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山门外的大雾已经消散，太阳好像在发泄昨天阴雨连绵的委屈，肆无忌惮的炙烤着大地。

东原的天气总是变化无常。

时隔多年，再次体验睡觉的感觉，竟觉得不错，余清感觉自己今晚再入睡就不会像昨夜那样困难了。

伸了个懒腰，询问老黄才得知，今早的饭点早就过去，外门的早餐都是他一人准备的。

“抱歉，我睡过了头，老黄你应该早点叫我起来的。”

嘴上虽说着道歉的话，他身上却隐隐透露着上位者的气息，当了十多年首席，气质这方面真的改不了。

黄刚只觉得奇怪，明明眼前这个师弟在道歉，却总给人种不容置疑的感觉，好像隐约间还有点威压？

摇摇头，黄刚只觉得自己是累过劲了，一天天都在胡想什么。

拍了拍余清的肩膀，老黄笑道。

“没事的，我本来就没打算让你负责早餐，东西要慢慢学，你今天和我一起下山采购食材就好，我先教你这个。”

点点头，余清整理衣襟，和黄刚走出火道堂。

山清水秀，天高气爽，没有一如往日的修炼，没有一如往日的思念，余清只觉得惬意无比。

见黄刚并没有直接向山下走，他跟在身旁开口。

“老黄，这是要进宗门？”

“是啊，你别看火道堂人少，每天可是要负责所有外门弟子的伙食，外门一共多少人你知道吗？”

余清摇了摇头，他哪会记得这些。

“足足四百多个呢！采购几百人的食材可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你看我身上哪里带了那么多钱？”

顺着黄刚的意思在他身上扫了几眼，余清知道二人要先去储宝堂拿灵石。

早已习惯储物袋的余清这才想起，老黄和自己都没到筑基境，还不会使用那种东西。

老黄满眼骄傲，一人负责数百人的口粮的确是个壮举，也是他为数不多可以向余清吹嘘的地方。

配合着他点点头，余清突然想起要紧事，向老黄问起今天的日子。

没记错的话，如今是大平五十六年，具体的月份和星期他就想不起来了。

“我想想哈，今天应该是八月初九，快深秋啦，日子真快，秋天林子外总有各种小妖兽偷跑进来，都是些没化灵的野兽，在灵气浓郁的地方生活久了多少沾了点修为。

小余你遇到了不要怕哈，危险的都被外务堂清理掉了，剩下那些能遇到的都很乖，它们一般不伤人的。”

难得有人陪他共事，黄刚的话异常的多。

余清没有回应，也没有阻止，任由他絮叨着。

老黄孤独久了，需要点存在感，余清可以理解，自己当首席后也孤独的要命，要不是那时心里装着浮云梦，他早就疯了。

八月初九......

距离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妖精被带入山门还有几天。

苏月凝，这个在上一世自己入门不久后就被前掌门收为亲传带回来的天骄。

年仅十六便是结晶初期，当时可让整个东原震撼了好些日子。

就如字面所说的，她不仅仅是性格精怪，实际上她就是只妖，只是那时候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罢了。

在东原，人与妖之间的关系算不上水深火热，因为妖族早就在数百年前的大战中退居西南，整个东原是人族的天下。

留在此地的妖族都是战争遗孤，多半被当做奴隶或者有钱人的玩物在黑市上流转。

在东原，妖族的势力微乎其微，根本无法和人类抗衡。

可苏月凝就是只妖，还是妖族里最媚人的狐妖一族，但她不是战争遗孤，而是货真价实，拥有九天浊污体的妖王继承人。

至于她为什么来到这里，为什么被前掌门收为弟子，余清一概不知。

上一世，浮云梦掌权后，没了前掌门的庇护，没多久就发现苏月凝这只狐妖的存在，随后就命令自己杀了她。

余清对她唯一的印象也就是她的内丹很肥美，像是长在灵泉里的江团，自己服用后连升了两个小境界，要说自己得道元婴，也有她的一份功劳。

记忆中，她特别喜欢吃，来到落花宗第一件事就是跑到火道堂，可惜黄刚的手艺根本无法满足她，打闹一番她就回去了。

刚开始宗门里的人都以为她只是贪恋口腹之欲罢了，其实苏月凝喜欢吃东西的原因不单单是这个，作为妖族，她并不能像人类一样在筑基后辟谷。

妖族修炼起来和人族还有很多巨大的差别，前掌门真的看不出来吗？

如今落花宗由那坏女人代掌门管理，掌门还在大陆间周游历练，说是要寻找突破元婴的契机。

可重活一世的他知道，掌门游历多年，回宗时仍旧是元婴大圆满，反而还带回一只妖王继承者。

上一世因为一心扑在那女人身上，他没有过多关注这些。

余清不知道别人打着什么样的算盘，但讨好早期的苏月凝是他为数不多可以选择的路。

既然这一世他不打算依靠浮云梦，就必须寻得其他途径。以他如今的资质，没有外人的帮助，根本没办法进入内门。

浮云梦选不了，苏月凝就是他唯一可行的人选。

她是妖族这件事还是好多年后被那女人发现的，如今她作为前掌门唯一的亲传弟子，身份地位不言而喻，加上前无古人的修炼天赋，就连普通长老都要让她三分。

正好余清知道她愿意吃什么，那还是上一世剥她内丹前，她苦苦哀求索要的。

余清也不是个无情的人，将死之人的愿望他还是尽量去满足了。

临死前最后的愿望竟然是吃食，当时可给他听傻了，一直提防着这家伙是不是在耍花招。

可事实就是，苏月凝流着泪将餐具舔的反光，随后死在了自己剑下。

真是个奇怪的妖，难道在她心里吃真的比命还重要吗？

他对苏月凝没有任何怨恨，杀她也只是为了完成心爱之人的任务罢了，现在回想，上一世自己就是个工具人。

他记得临死前苏月凝梨花带雨的模样，如今想来总觉得那动人的眸子里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到底是什么呢？

也许她的死并不简单，也许自己只是计划中成为刽子手的那个。

想到这，余清心生愧疚。

记得苏月凝是八月十二被周游历练的前掌门带上山的，正好趁着这次下山，他要准备一下苏月凝喜欢吃的东西。

妖族的口味对人类来说甚是奇怪，希望这次下山能有所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