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陵韶终于肯走了,夜色也渐渐来临,宫门外的传过来几声钟声清音,还伴随着尖细的鸣报声,那是宫里报时的太监。

桑榆听不清他中的是什么时辰,点上两枝儿臂粗的蜡烛放在床头两边,走远些看看,大概是觉着不妥当,青纱蓝帐的床头床尾各摆一个蜡烛,怎么看都像是志怪书里描述的冥婚场面。

将床尾那支挪到床头,两个烛台隔些距离,如此再看便顺心许多。

崇陵的春里最容易起夜风,嗖嗖的凉风从跳上窗口,覆在房间里,冷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关上窗台挡住溜进的风,拖着一身的体劳心累,想着赶紧上床睡了,门外却来人送来了吃食,本不觉得饿,可一闻着桌上漂过来浓香的气味,才想起今天中午去柳白那儿,压根没吃,还耗费不少力气,这时肚子还咕咕的叫一声。

实在耐不过,胡乱的吃上一些,等用过饭,只觉得肚子有些勒,解开才发现,李陵韶来时勒得衣带过紧,直到现在,平实的小腹上都有了一圈浅浅的勒痕。

门外的侍女好像就在不远的地儿等着人吃完,麻溜的来收拾了桌上的碗筷,等人一走,整个屋子又恢愎了没甚生机的寂静。

桑榆拿过书架上一本《崇陵记事》看起来,也便消消食。

书上写的几乎是关于崇陵第一任女帝的风流与风光之事,而关于其余皇帝的生平写得相比她都要淡一些。

如今两国皆是女人当家,这倒是前所末有的局面。北狄女帝是皇姐,那崇陵的女帝呢?

他只知道名号,而不知道名字,倒还真想见见。

桑榆看着书里绘的女帝望城图,自然想起了幼年时柳如似对自已读关于北狄那位女帝的史书,当时只想着皇姐若是穿上那身霓裳凤流衣,该是怎样的英气。

但话也说回来,娘当初又是为何对神都内的事情不提半句?当时北狄国内蒙真一族上界德高望重的族长仍然当家,如若同他说了,回去将人偷偷救回来,也并非难事。

可她却只字不提,甚至末对其余人说过半句,将一切心事掩于心底。平日里对宫女都是慈眉善目的柳如似,真就能如此绝情?

桑榆想起她每月都会去佛寺上香,以及常喝安神药的事儿。如今想想,方觉得她是因为多半也是因为心中有愧。

按理说柳白闭练若成,必然会回神都雪耻复仇,那时他应也能跟着去,但要如何去呢?桑榆只恨当时没细问女人,如今只能受着柳白的欺负,也不敢多作反抗,毕竟救人这事儿,说到底还是要靠她……

很无能的表现,自已这样想到都觉得有些丢人。

桑榆抬起右手看看那日被女人握住的掌心,才发现幼年时的胎记已经消失不见,手心上的掌纹汇成了匕首的形状,这若非就是女人给他的杀人利器?

还以为会是什么惊天泣地的神器……

桑榆叹息一声,想到那天将红袖等人救走的女人,想她应该也是蒙真一族的,可按幻境中所见,神都里的蒙真人,男人已经全数战死了,女人和小孩被拿去练了奇奇怪怪的药,全死在了地牢里……

院外小虫相互鸣叫起来,在小院中显得格外热闹,而桑榆却又沉溺在关于神都及阮清等人去向的无尽臆想中。

另一边。

李陵韶打从桑榆那边走回,本来草草洗漱一番便要倒头睡去,可眼中浮现的尽是桑榆贴在脖颈间的细发,软白的细指,还有那张还带着幼气的面……

生平第一次起了对男人的兴趣,竟是对一个……

李陵韶暗啐自已定力不佳,随后竟有找到了为自已开脱的借口。

洗髓之人本就是可称得上是容貌一绝,按柳白以前同她所言,若是换女子可倾国倾城,若是换作男子……

换件男子会如何呢?柳白当时词穷,想不到好些的词来形容,可大概也应像是桑榆这样吧。

一眼看去只是顺眼合意,但却会将自已变成磁石,把一切见过他的人给磨成磁针,就是要将人的视线吸引了去,再在那人心里无声无息的刻下他的模样。

李陵韶在床上翻来覆去,入睡不得,身体升起了一团小小的邪火,再过上一会儿,思绪便全缠成了线,剪不断,理得麻乱,一面暗骂自已的不争气,一面也被桑榆勾起了对异性的好奇。

再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李陵韶走下床去,猪油蒙心似的心一横,隔着房门让守夜的侍女唤来暂时管理宫中琐事的太监桂子。

那老太监还算机灵,见有此次暂代官位的机会,几乎巴不得日夜守在李陵韶的住宫,想趁机好好表现一番,指不定再过些时候,那清竹小丫头一回来,候在女帝身边的,可就是自已了。

今日果然有了机会,半夜受了传唤,睡在床上,本就衣不脱鞭不脱,飞一般的踩着步子过去。

小桂子到了房门外,只听得女帝要一个干净的男人,心中大喜过望,却也万分忧愁。

这事儿办好了,荣华富贵升官发财必不用说;可这皇上也不提个要求,自已平日也不知她的喜好如何,壮的瘦的,英俊的清秀的……

这男人模样俊俏的千千万万,谁知道她要的是哪一类呢?

实在没办法,只好让平日那些大人塞进来让他偷偷养着的男人挨个洗了澡,麻溜的在她住宫外候着。

李陵韶在房中也是慌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为自已刚下的冲动显出十分的懊悔,可是旨意已下,草草收回,岂不是像个临阵的逃兵?

在撤旨与不撤旨中犹豫纠结,经过好一阵等,捧着手里的书来来回回走,没看进一句整话。

门外终于还是响起敲门的声音,李陵韶丢下书在桌上,打开门进珠帘,门外两个侍女抬进来一个白布裹的像粽子一样的人。

见几个人想要将人抬进珠帘放在床上,李陵韶赶忙喝止了,让人就放在地上。

那两人走了,脸上带着暖味的笑意,顺手将门带上。眼前的男子也同桑榆差不多大些,手上还用手紧紧抓了那块子白布,隔着老远,李陵韶都能闻到他身上涂下的香脂。眼眸还画了个花状,眼神流露出羞涩,脸上尽是讨好的媚笑。

“哈啾……”厚重的香气熏得人要打个喷嚏,李陵韶带着愠怒喊喊道:“带出去!”

站在外头的男人自以为能跟人一度春宵,可这还没站暖,面还见着,就要被赶了?开口要对人说些什么讨好的话,两脚就已经被人抬了起来,带出了门外。

门再次关上了,李陵韶松下口气,来到帘外捧起那本《清心志》继续读着,以为刚才的闹剧已经结束了,可没成想,门立马又再次打开了……

(无ntr)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