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可能是疯子吧,我们离他远点。”

“别过去,肯定是骗钱的,当心这种人反过来咬你一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

大叔这一嗓子,顿时惹得周围的路人一阵嫌弃。

人们纷纷对其投去了厌恶的目光,不少离得近的人连着退了好几步,仿佛看瘟神一般看着地上崩溃大哭的中年男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不远处的一家理发店这时候正好在播放张卫的歌曲《机器铃 砍菜刀》——

“有多少人为了尊严却活在别人垮下……”

“有多少人活在垮下只为养活他一家……”

“有多少人为了一家老小四海为家,又有多少人漂泊日夜思念朋友和爸妈……”

“……”

在原地犹豫了几秒钟,我将右手提着的东西全部转到了左手上,缓缓蹲下身,一枚一枚地将地面上的硬币捡了起来,放回被丢掉的钱包里,走到大叔的面前,把钱包递了过去。

“呃……”

地上脏兮兮的大叔看到我的小手先是一愣,随后抬起头,对上了我的目光,愣了好一会儿才苦笑了一声,没有接钱包,别过脸:“小妹妹,你不用管我,回家去吧……”

家?我哪有家呀。

从小就是一个人,高中大学的时期虽然和同寝室的男生关系不差但也没有到那种可以推心置腹“好兄弟”的程度,毕业出来后租了那么一个屋子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在出租屋码字玩游戏看动漫,早就习惯这样的生活了。

我没有说话,将钱包塞回了大叔上衣的口袋,转过身朝菜市场门口的棉花糖小推车方向走去。

“要一个粉红色的。”

拿出手机“滴”地一下扫码付款了四块钱,我将手机屏幕给做棉花糖的人看了。

“好嘞!”

棉花糖大叔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不远处地上的西装大叔,有些好奇:“你们认识?”

“不认识。”

我笑笑:“陌生人。”

“你刚进菜市场没多久我就看到他了,在那边接了两个电话,第一个好像是老板还是谁打过来的,我听到他一直在哀求说不要注销不要注销啥的,没一会儿就挂了,第二个好像是老婆的电话,说的都是一些生活琐事,说完他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就坐下了。”

棉花糖大叔一边脚踩踏板“嗡嗡嗡”转动一边将糖和色素倒入旁边的小孔,没一会儿机器中间便喷出了大量的糖丝。

“小妹妹你如果是一个人的话还是不要和陌生的叔叔搭话好,你爸爸妈妈呢?”

用竹签在机器中间不断旋转,仅用不到一分钟做好这个粉色的棉花糖,顺手又倒了一些别的颜色砂糖充当花纹做成一朵小花的模样,大叔把这一大坨棉花糖递给了我。

“谢谢。”

我没有回答他“你爸爸妈妈呢”这个问题,接过这朵漂亮的棉花糖,回到那个西装大叔的面前,蹲下身,将手中香气扑鼻的大花云朵递了过去。

“喏。。”

在西装大叔疑惑的眼神中,我歪了歪脑袋,露出一个自认应该很可爱的笑容:“虽然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不过就算生活是苦的……我们至少也可以像这样让自己变得甜甜的。”

大叔有些懵地接过了棉花糖。

“加油吧。”

我站起身,最后对着大叔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

怎么说呢,这种事情大家都不想的。

我平时虽然是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性格,也曾经被不讲理的上司骂得躲到卫生间抹眼泪,也曾经有好几次想过一了百了,然而在卫生间哭过后我还是会选择回去继续工作,对着空荡荡的屋子自暴自弃发泄完了以后也会迅速调整好心态扬起笑容——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不是吗?

残酷的世界,美丽的世界,历来如此。

“总感觉我好像被骗了。”

回去的路上,我的脑海中还在回放着那个大叔接过棉花糖时不可思议的表情。

有没有可能那家伙是棉花糖大叔请的托?

不太像。

那有没有可能骑摩托车的和西装大叔是一伙的?

“……”

那可是四块钱哎!我真是脑子抽了才会选择去帮助陌生人。

没准那个人还会嫌弃,那么甜糊糊的东西普通大叔肯定不喜欢,还不如自己吃呢。

呜呜呜我真是自作多情,一定是变成女孩子后多愁善感了,某个死神这锅你得背。

走在宁静的小巷里,沐浴着周围的不断吹来的夏季风,我苦涩地在心里想着。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看,是不是也可以认为我把那个棉花糖给了大叔,自己没有吃,减掉了一大堆的卡路里?

自己不吃,等于没加,没加就是减了。

嗯,这么一算我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收获吧。

带着乱七八糟的心情,我回到公寓,爬上三楼,稍微抹了把额头的汗,在眼前的电子门锁上“滴滴滴”输入了密码。

“呼……”

到厨房把鱼倒出来装进一个小盆里,我拧开料酒的盖子往里倒了一点除腥,又拿出几片生姜勉强用菜刀拍扁,和鱼放到了一起。

平时我很少做鱼,因为这种食材非常难处理,吃的时候还有刺,但有一说一,鱼肉在所有的肉类中是最健康的肉了,我刚刚变成女孩子没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的胃能适应什么食物,但不管怎么说鱼肉肯定是比猪肉牛肉之类的好消化。

现在是下午四点五十,肚子还不是很饿,晚饭晚点再做吧。

把瓜苗放到水果篮子里过了一遍水,将玉米和地瓜放到另一个箱子里保存好,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想了想,转身出门。

接下来进入新生活准备的最后阶段——购买基础的生活用品。

如果未来真的要以现在的身体生活下去……女孩子的衣服一件是远远不够的。

就算鞋子可以暂时穿十天半个月不用洗,内衣裤之类的至少要两套换着穿,衣服洗了之后放到阳台晾干哪怕是在这种大夏天也需要至少半天的时间,我总不能每次洗衣服都靠小暖炉快速烘干……

一想到小暖炉,我便回忆起了自己曾经被寒冬所支配的恐惧。

神滨市是南方城市,冬天最低温度可以达到零下四五度,处于一个暖气不供应,但是普通人又不得不找办法取暖的经纬度上。

而且这里的冷都是湿冷,非常难受,对于像小说作者这种坐在电脑前工作的自由职业者来说穿很厚的衣服或者裹着被子都没用,只能在旁边架小暖炉或者开空调。

但是这样就会造成当月用电量的暴涨。

同理,炎热的夏天也是一样,如果开一整天的空调,中午晚上再用电磁炉炒个菜,开抽油烟机通风透气,然后电脑开个六七小时,电费会直接逼近30度大关。

一天30度电是什么概念?普通地段的小区和大多数居民楼电费都在0.3元到0.5元一度这个区间,而公寓出租房大多是商业用电,1.5元一度。

一旦炎热的夏天或者寒冷的冬天你开了空调,让电费飙升到20度30度,你这一天的电费就得40元往上,一个月就是1200元,比房租都贵。

夏天姑且还能忍,大不了把衣服全脱了,冬天是真忍不了,只能买个小暖炉开着觉得不冷了赶紧关掉,然后实在熬不住了又开一小会儿。

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过的,我从懂事的那天起就没有“父母”这个概念,从福利院出来后靠着贷款和勤工俭学读完大学,没背景没存款,一直都是这么省吃俭用熬过来的。

嘛……不去想那些伤心的事情了,现在我的主要问题是解决好这几天的吃住以及适应女孩子的生活。

稳住,先尽可能像以前那样生活,静候三天坐等那个把自己变成这样的死神少女出现,然后见招拆招。

“押金大概什么时候能退?”

“三个工作日吧,不过今天星期四,今天一天,明天一天,周末休息,最迟星期一肯定能退。”

从家里走出来,沿着楼梯下到一楼大厅,我看到这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堆了一大堆的东西,似乎都是楼上退房租客不要的生活用品,有工具箱、落地镜、小书桌、小台灯之类的。

“那行,这些东西你跟群里说一下看看有没有人要,没人要你们房管自己处理了吧。”

此时大厅中间一名背着书包拖着行李箱,看着大约二十岁的女租客正在和这边的房管聊天,看到我,女租客先是一愣,随后好奇道:“咦?以前都没见过你哎,过来和亲戚一起住吗?怎么……哇,好漂亮啊!皮肤好好!”

“嗯……”

我有些不太敢看他们:“来和哥……哥哥住两天。”

“你是那个301的妹妹吧?他刚才微信上和我说了,有个妹妹要过来一起住,我没想到这么小。”

房管倒是没怎么怀疑我,他示意了一下角落里的各种生活用品和家具:

“602退房了,这些都是不要的,你让你哥下来看看有没有需要的东西,有的话可以直接抱上去,不要钱。”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