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城和许多中型城市一样,有着阶梯式的布局:在城墙之外的是磨坊,农田与牧场,以及这些地方的拥有者们的聚落,不远处的山坡那里居住着刽子手与他们负责看管的墓地。而在城内,政务院与男爵的城堡挨得也不能说是近。

阴云港的维尔特斯感受着早晨的微光透过窗户照进客房,照在熟睡的他的脸上作为驱使他醒来的强制因素。可能是受到了自身的影响,除了这一身烧伤的疤痕以外还残留下来的就是从不将窗帘拉上的习惯,作为受到了圣堂邀请的搜查人员之一,与其他人相比他要悠哉得多。

这也许是因为自己天性使然,也有可能是自己本来就不同于他们的身份,又或许是因为自己还有另一位同伴能够携手调查此事。就如同往常一样,维尔特斯习惯性地像个法师一般,解构归纳着一切让他产生这些独特想法的原因。而在这种习惯下被同样培养出的,就是那种能够在进行多线思考的同时让身体精确地做着和想法完全无关的事情的才能。

这可能就是想象与现实的冲突。自嘲地胡思乱想着,维尔特斯重复着因这些习惯所导致的,已经做了上百次的动作:从床上起来,抓起自己放在旁边椅背上的衣服,凭借着记忆带来的本能收拾好行头。此地的统治者,穆可男爵早在两个月之前就对自己所认识的所有社会人士以不同的方式发送了请柬,只为了让他们能够赏脸参加在两天以后的宴会——从现状来看,自己算是来得比较早的那一位。

当然,光是对方还记得邀请他就已经算是一件让维尔特斯对其感激不尽的事情了。毕竟他自己已经是一个完全舍弃了克雷克斯贵族的继承权,只留下出生地作为自己姓氏的替代品的一个流浪者——至少他给人表现出来的信息就是这样。

他也不会承认,自己来这边除了调查连环杀人魔,参加宴会,进行完全不想去做的社交活动以外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去做。但那件事现在也急不得,因为自己的另一位同僚貌似还在路上,这对并不喜欢这份工作的维尔特斯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幸运之事。

等到将刚刚苏醒之后应当确认的事情都做了一遍之后,年轻的前贵族才略有些迫不及待地从床头柜上拿起那封信件,里头是和他一模一样的字迹,只写着几个字。

“昨夜无事。”

所以那个连环杀人犯还是懂规矩的,也可能太懂规矩了。这样一来他基本上可以预料到‘圣堂学士会’的出动以及三个受害人往上数的拉锯战:对付一个有逻辑的罪犯可比对付疯子要麻烦得多。

维尔特斯看向床上,占据了另一半空间的是另一个他。一模一样的外貌,表情,除了没有烧伤疤痕以外,两个人真正达成了理论上的一模一样。只不过除了他以外的人都会觉得床上躺着的是一具尸体:因为那冰冷的触感,细不可闻的呼吸,以及一分钟跳动一次的心脏。

时候还早,他看着外面街道上的行人得出了这个结论。维尔特斯随手抓过枕边的传讯石坠,熟练地调试好通话频率刻印以后放在嘴边。

“‘凤凰’的例行通报,接宫廷魔法师阁下,以上,陈述完毕。留言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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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可男爵是一个与高朗翰年龄相差不大,但却看着已经像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的家伙。当珀伊特与佩特鲁乔他们终于在休息过后的第二天下午赶到了翠角城,用男爵给予的请柬从城门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城堡之后,唯一的想法就是骑士到底是如何和这样一位留着小胡子还略有些发福的男人成了朋友。

“高朗翰!我在骑士团的朋友,老实说,我都没想到我们还有这令人欣喜的再度重逢的机会!”

“愿耀光照耀于您,男爵大人!自我们的分别已经过去了五年有余,看来这美妙的命运并不希望你我的友谊就此结束!”

刚一见面,男爵那有些浮夸做作的语调就让骑士不得不同样回之,一旁的佣兵与野法师则是一脸不以为意,似乎早就对自己队友那种广阔的人脉习以为常,也习惯了总是会在这时被晾在一旁的尴尬场面。虽然如此,但珀伊特还是能够看出来男爵和高朗翰似乎都对这场重逢不太满意:男爵在握手与礼节性的拥抱的时候,一直在尝试不沾上对方身上的强盗血迹,而高朗翰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那种高亢激扬的语调也不自然地拘束着。

万幸的是这种尴尬的场面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在几句客套寒暄以后,骑士间接地朝对方暗示着他们旅途遥远需要休息,于是仆人便领着他们绕了几条走廊,再上楼梯以后把四个人给带到了两间客房里头,马匹上的行李则是之后送到。

“这地方可比罗立科的旅馆好上太多了。”与自己在同一个房间的佩特鲁乔和珀伊特一样打量着已经事先清扫好的房间,将自己背着的那把巨剑斜靠在墙上,而珀伊特更关心的是另一些问题:“你似乎很习惯这些事情?”

“你要说习惯,那也不是身经百战的那种习惯。”佣兵坐在床边翘起二郎腿,划了跟火柴点烟,“毕竟我们三个人里头也就他一个有点正经关系,这一次说是什么在骑士团认识的老友——说白了就是镀金的小白脸——还算可以。我记得之前几次他一直在那担心伤了我们面子又不想让主人家难堪,整的我和霍尔都想和他一起钻地里头去,索性就逼着他忽视我们了。”

佩特鲁乔说到这里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在他看来,与其被当做是沾了光的乡巴佬,他所说的那种不上不下的尴尬场面更容易使人留下心理阴影,“而且你有没有觉得这事儿莫名其妙的?”

知道对方在说些什么的珀伊特也点了点头,虽然从来没有过参加此类活动的经历,但是光听到骑士描述的收到请柬的时间,他都能感觉出些许的不对来。

“宴会的邀请函....为什么是在两个月前就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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