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男人塌了塌眼皮,显得格外的困倦,事实上也确实如此。简单的穿着一身白色衬衣,耀眼的红发打着卷被束缚在脑后。
他没有看眼前微微起身的我,只是一丝不苟的继续擦着手里的杯子。但杯壁洁净无瑕,他只是打发着无聊的时间。
“按理来说你现在应该在骑士团,但昨晚上我刚好碰上些事。所以......”
“所以?”
似乎是对我的反应感到有些好笑,男人微微提高了些嗓音,但依旧低沉而温润。
“酒吧不允许未成年人进入,所以你应该离开了。”
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愣愣的反问道。
“这里是酒吧?”
“啧,我还以为我这挺有名的,等等......”
苦笑着的男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困意顿时一扫而空。双手张开撑起在桌面上,脸上露出狐疑的表情。
但他接下来的话也吓了我一大跳。
“别跟我说你也什么都不记得了。”
“......”
是的,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又是这样么。稍等一下。”
男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似乎是最近见惯了这种画面。他弯下腰向柜台里摸索着什么,不一会便翻出一本小巧的书册。
那是一本看起来相当精致的书籍。纯白色的外壳似乎具有别样的魔力。
“我叫迪卢克,是这家酒吧的主人......这东西是我当时从你手上取下来的,应该是你的。
我没有翻看,不过我猜那上面也许有些对你很重要的东西。可以试着回想一下,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我半感谢的从迪卢克手上接过银白色的小书。书的封面上写着塞壬。
那指的是古希腊神话中人首鸟身的怪物,别名阿刻罗伊得斯。意即阿刻罗俄斯的孩子们。
传说塞壬用自己的歌喉使得过往的水手倾听失神,航船触礁沉没。经常徘徊在海中礁石或船舶之间,所以又被称为海妖。
脑海里理所当然的跳出这些信息,就像是对知识早就熟记于心。但细想又是一片空白,也就是所谓的失忆。
那么塞壬的话,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我在心里默默思索着,紧接着翻开了书册的第一页。里面夹着一张纸条,那上面只是记录着这样一段话
愿你的故事绿水长流——神山飞羽真。
我,也就是飞羽真似乎都没注意到自己在见到这一段话后渐渐弯起了嘴角。那么这是他写给其他人的笔记吗?
迪卢克见状松了一口气,指尖轻轻敲击桌面。
“看样子你已经有些收获了。”
“神山飞羽真......也许就是这个。”
飞羽真略显生涩的回答着。但这其实是个很奇怪的现象,记起名字但又因此感到陌生。自己就好像是个矛盾的综合体,很有趣。
迪卢克轻咳一声打断了飞羽真的思考。见到对方疑惑的望向自己,浅浅的笑了笑。
“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时间还有很多。”
迪卢克柔和的笑着,一如他的发色般温暖。与此同时,他故作不在意的问道。
“不如这样,你可以暂住在我这,刚好我我这里也缺些人手。所以你只需要付出一点点劳动力,如何?”
飞羽真不假思索的就想答应下来,但从房间的另一端传来了呼喊声。然后从不高的墙体上露出挥舞的手臂,紧接着露出一个娇小的脑袋。
“呦,在下这里还有另一个提议,要不要试着听一下?”
黑色短发,两鬓各垂下一小条渐变绿的麻花辫。异常清秀的面孔很容易使人误判对方的性别。
那是个从各种方面都可以称之为可爱的家伙。
迪卢克见状只是皱了皱眉,然后示意对方赶紧下来。
“喂,你这家伙......我都说了多少遍,不准趴在上面。赶紧给我下来。”
“哎呀不要嘛,明明这样说话才更有意思,不是吗?你说对不对,飞羽真。”
“呵,我警告你别乱带坏人。”
迪卢克于是叉起双手,塌着眼皮冷笑起来。
“我想某些人也应该知道惹谁都不能惹老板的道理,哼哼。”
“诶嘿。哎呀呀,你这个家伙就是太死板了。我就是开个玩笑嘛。”
飞羽真顿时露出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
“啧,这个家伙叫温迪。算是...熟客吧。不过他是这里数一数二的游手好闲的家伙。”
说起这个,迪卢克微微勾了勾嘴角,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令人愉悦的事情。
“喂,迪卢克。哪有你这么介绍人的,好过分!!。”
削瘦的身影轻易的落地。温迪一个转身便气势汹汹的冲到迪卢克的身前。嘴上虽然不饶人,但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没有减少的模样。
果然看起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知道吗,我那脆弱而易碎的心正在颤抖着......”
“啰嗦,实话实说罢了。倒是你,偷听了这么久有查出些什么吗?”
“诶?”
飞羽真顿时露出意外的表情,原来温迪刚刚一直都在旁边偷听吗。
“啊呀呀,不要直接说出来嘛。”
温迪伸出手指轻轻环绕着发丝,弯起的眉眼下却隐隐流露着惆怅。
“抱歉,和之前的那些家伙一样,查不到任何信息。”
“没什么好抱歉的,早就确定的事......”
“所以...你们说的是?”
“唔......”
“我来说吧,温迪他很擅长搜集情报。而就拜托他和骑士团调查的情况看,最近一段时间骑士团发现了很多和你一样忘记了一切的人,只记得一些根本就查不到的名字。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深渊教团的阴谋。”
“是这样的......真的很抱歉,我......”
温迪眼底的哀伤一闪而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过往,正准备再说些什么。
“我都说了,没什么好抱歉的。”
迪卢克强硬的打断了温迪的话,随后把目光投向一旁的飞羽真。
“所以不用想那么多...骑士团那边已经忙了有一段时间了。虽然还是毫无头绪,但毫无疑问,一切都在向好的地方发展。”
迪卢克一边摘下手套,一边笑着朝飞羽真递了过来。
“那么,欢迎来到蒙德。”
……
就像温迪一直挂在嘴边的,蒙德确实是自由的城邦。
最一目了然的就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每个人都脸上都洋溢着幸福而安宁的笑容。毕竟总有更美好的明天可以期待。
但在那副和平下潜藏着名为深渊之物。那是由非人的魔物所组成的团体,与地表的文明为敌。在梦想的驱动下觊觎着大地上的一切生灵,渴望着颠覆神明的治世。
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是蒙德城内也一直会有魔物从阴影中诞生。骑士团则一直背负着除去他们的责任。
除此以外,还有蒙德市民常常谈轮到的暗夜英雄。那是蒙德城内世世代代的城市守护者,只在夜间行动。
新一任的守护者的特征披着斗篷,带着银质面具,因为战斗而挥舞的长剑总是燃烧着熊熊烈火。不过究竟有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就不好说了。
夜色渐浓,仍旧亮着的广告与道路标识将街道染成彩色。正倒着垃圾的迪卢克藉着灯火察觉到了背后的动静而回过头来。
与此同时他也因为意识到了什么而不满的砸了咂嘴。
“所以说各种麻烦事都聚一堆了。”
像是回应他的话,巨大的飞蛾般的怪兽更加奋力的拍打起节肢与翅膀。不断地撒出的金色鳞粉就像是无数的流星那样舞动在夜空中。
它的脸上附着着白色物质的面具,那是深渊的证明。硬要说的话就是类似所爱之人的死人面具。
在整个提瓦特里存在着各种各样被深渊所腐化的怪兽,像昆虫一样的、爬虫类一样的、鱼类一样的、鸟类一样的、融合起来的,甚至连机械组合起来的机器人都有。
迪卢克丢下手里的扫帚,取而代之出现在右手的是一把燃烧着烈火的长剑。与此同时,悬挂于他腰间的神之眼正隐隐散发着光芒。
“喝啊!”
迪卢克将剑刃猛的从下方挥出,汹涌的烈火斩断了蛾型怪兽的触角。怪物吃痛,哀嚎着不断后退。
迪卢克见状不由得发出了耻笑。
“呵,原来你们还知道害怕啊。”
向来在夜间行动的迪卢克到现在为止已经不知道打倒了多少只怪兽,因为必须要打倒它们。但大多都是他漫无目的的寻找,像这么嚣张的出现在人前还是头一回。
不多时,剑的一闪将怪兽的喉头贯穿。迪卢克抽出剑刃,没有鲜血四溅,就好只是砍了个玩偶。
瘫软在地的怪物残躯以淡紫色的粒子状逐渐分解。直到其消散殆尽,迪卢克才收拾起剩余的垃圾。
酒馆内,飞羽真一直在对付盘子里的食物。因为时间已经不早,迪卢克只准备了一些简单的食物,但味道上却是无可挑剔。
迪卢克也很满意飞羽真震撼的目光,毕竟也他很少有机会亲自下厨。
此时距离温迪不甘心的离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显然没有劝动飞羽真跟他离开。
飞羽真将玻璃杯中的果汁一饮而尽后发出了满足的叹息。迪卢克刚好推开后门走近酒馆,飞羽真于是把身体向那边转过去。
“怎么了吗?迪卢克先生。刚刚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好像听见了很大的动静。”
“最近夜里有点不太平,大概是某些人正在努力平息事件吧。”
迪卢克一边随口回答道,一边伸出手解着身上的围裙。里面是一件贴体的白色衬衣,更加突然出他挺拔的身材。
“倒是你,没有急着出去凑热闹这一点很值得赞赏。还是安全最重要。”
听到迪卢克的话,飞羽真顿时惺惺的缩了缩脖子。说起来声响爆发的一瞬间他差点就忍不住好奇心跑出去了,这么说来反倒逃过了一劫?
“说实话我还是蛮感兴趣的。”
迪卢克了然的笑了笑,给自己倒了一杯果汁端起微微抿了一口,然后继续说道。
“孩子有好奇心是好事。所以我知道你有很多想问的,不妨问出来,我可以试着回答一下。”
“这样吗......那么,你不喝酒吗?我估且记得你说过,这里是酒吧对吧。”
飞羽真指了指迪卢克手边的杯子,随后环顾起四周。因为失去了记忆的缘故,他也不是很确定正常酒馆的环境。但,柜子里安置的肯定都是些名酒吧。
迪卢克环抱起双手挑了挑眉,这似乎还是头一回有人问他这个问题。不过这一点确实很奇怪,明明是酒庄和酒馆的主人却几乎滴酒不沾。
“喝酒...会很麻烦,容易误事。很简单的道理。下一个。”
见到迪卢克确实回答了自己的问题,飞羽真还是决定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那你之前说的夜里不太平指的是......”
“当然是有怪物。”
“怪物?是像故事里说的那些怪物吗?诶?故事......我看过很多故事吗?”
飞羽真于是陷入了沉思,迪卢克安静的等了一会,直到他缓过来才继续说道。
“看起来你又想起来了什么,这是很好的现象。至于你说的故事,一般人碰上那些怪物说不定会发生比被吃掉还可怕的事。所以不要大晚上在蒙德城内乱跑,这是我要教给你的第一点,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
迪卢克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瞥到一旁的时钟还是放弃般的叹了口气。他还有些事要去做,毕竟是自己决定要承担的责任。
“哎,算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房间的话...我之前已经带你去看过了,就在二楼,还记得吧。明早我会让人带你去骑士团。到时候再说。嗯...先这样。”
“我知道了。注意安全,迪卢克先生。”
正系着纽扣的迪卢克突然一怔,随后面向飞羽真柔和的勾了勾嘴角。
“我知道了,晚安。”
总算不是一天的倒霉事,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