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跌跌撞撞地在楼梯上跑着,灰尘反而像润滑剂一样恼人。每跑个三四步,就会脚下一滑跌倒在地。但是想要一步一步稳稳地前进,腿又不断打颤。

我伸手抓着胸口的衣服,呼吸着厚重的空气,胃里一阵抽搐。

有好几次我都想,跑什么,回头正面对决吧。

管他是什么,恶鬼也好魔族也好,直接分个胜负吧。

但是我又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能这么做。

现在我的生命不再是我一个人的了,说的好听点,就是责任。我没有资格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没有万全的把握,绝对不能轻易出手。

因此这是一种煎熬。

我想要从这里出去,想要把伊兰抱在怀里,想要一起回到多普诺瓦,回到我们的家。

这种徘徊冲撞的情感就像是暗潮一样,我的身体仿佛要炸裂,但是同时,我又被压在这里,被挤在大山的深处。我出不去,没有任何办法。

连续跑过了长廊,我一脚踩在石阶上,突然遥远的后方传来咔咔的声音。我知道是那块巨大的岩石升回了高空。它也在等,等待着下一个进来送死的人。

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在我的心中激荡。曾经出生入死的经验告诉我,这一趟多半是凶多吉少。

我试着进入了无心的状态,想要看看这个身体根据曾经无数的战斗经验,会选择怎样的行动,结果我站在了原地。别说什么出乎意料的行动了,动都不动。

我的心情又低落了几分。

再往上跑,两侧的火把逐渐变少了。再过了不久,下一层也逐渐出现在我的面前。和前两次不同,因为走廊变得开阔,原来要仰躺着推开的青铜板变成了巨大的门。青铜的门,古朴而老旧。

但是说起青铜门,总觉进去以后至少得等个十年才能出来啊。

我在门口徘徊了一段时间,但是时间已经容不下我继续犹豫了。我伸手推开门,森森寒意顺着我的掌心游走在血管里,整个身体都仿佛被吸过去了一样。

门发出咔咔地声音,一点一点打开。

打开的时候,我感觉周围的空气都被抽入其中,整个身体一阵踉跄。

我向前踏出一步,刚松开手,门立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关上了。

我伸出脚踩了踩周围的地砖,墙上的火炬又一次亮起。

这一次,地面上有四具白骨。

破烂的衣服,空洞的眼窝。从衣服的年代来看,四个人显然是来自于不同的年代,白骨的腐朽程度也不同。有的已经发黄了。

但是即使看到他们,我依然很疑惑。

能够进到这座塔里的,本身肯定是古拉格家族里的精英。无论是智力还是武力,他们到底是被什么杀死的呢?

或者说,古拉格的先祖们创立这座塔,就是为了杀死自己的后人吗?

无论从哪种角度,我都无法理解。

我看向外面,这些壁画要好得多。看起来正常了不少,虽然女人们的脸和身体依然扭曲不堪,但大概能辨认出样子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得麻木了,我再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出乎意料没什么感觉。

我走进那些壁画,想要确切看清楚上面画的是什么。突然间,背后的青铜门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它似乎在走路,或者像蛇一样爬行。那声音很轻,也像是人在说话。我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估计那青铜门是挡不住下面爬上来的它们的。

慌乱中,我看到了向上的路,这一次只有一条路了。

走吧。

我在心里告诉自己。但是我已经没办法走了。

因为我。

跑起来了!!!

我真的不想和下面那个东西打照面啊!!

我拼命向上一层跑去,但是这次的道路却变得狭窄而低矮,就算努力提高速度,身体也在墙壁间挤压着,衣服很快磨破了,胳臂上擦出血来,我却还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觉得应该跑,疯了一样的跑。

我想起有一次伊兰在森林里采蘑菇的时候迷路了,因为她很少出门,所以每一次出门对她来说就好像探险一样。那一次我带着她去小树林里玩,伊兰带着竹子编着的小篮子,蹦蹦跳跳地要去找雨后的蘑菇。我因为前一天晚上通宵打铁,很疲倦,靠在树下休息,没想到睡了过去。等到我起来的时候,伊兰不在,天已经黑了。

那个时候的我,找遍了整个树林。一点也不夸张,我一圈一圈地绕,直到整个树林掀了个底朝天,才找到了蹲在大树下哭泣的小伊兰。那家伙眼睛都是红肿的,帽子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去,两只小小的角露在外面。

那个时候的我,把她抱在怀里。伊兰就在我的怀里开始哭,一句话也不说,就是放声嚎啕大哭。许久之后,她说她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我了。

现在想来,我从来未曾读懂过那时的她,心中所怀的恐惧。

就像我,也许从来都没能安抚下伊兰那颗脆弱的心。

仅仅是与夏野爆发了战斗,仅仅是鬼之力量暴走,在武器店度过的三年就被她抛诸脑后。恐惧轻而易举地占据了她的内心,我在那里设下的坚固堡垒形同虚设。

而现在,当我真的一个人穿梭在布满“死亡”的山中的时候,我才明白过来。

一个人,终究是无力的。

在这个时候,如果有人与我同在的话,我说不定会好得多。但是现在,我只能念着伊兰的名字向上狂奔。我的脸上开始流血,头也撞得昏昏沉沉的。理性和理智在这个环境下完全不适用,现在的我很懦弱,比我自己想象的还要弱得多。

但是即便如此,我依然向上狂奔着。我想要到那里,不是做出最强的剑,而是我想救伊兰。

这条道路没有灯光,也不知道通向何处。我飞跑着,直到猛然间撞在了墙壁上,头晕欲裂。我从边上抽出手,手背被粗糙的墙壁划破。我向上摸索着,终于找到了熟悉的青铜盖子。我猛然把盖子顶开,却又觉得很沉重,似乎比之前要沉重得多。而且盖子打开的时候,有什么东西从盖子上滑落。我未加细想。从高度来看,这里差不多就是顶层了。

我把魔力缠绕在身体上,以防不测。

之后,慢慢爬了上去。

感谢大家对大叔的喜爱!今天没什么事,跨年之后开个夜车,明天争取五更。

明天!争取!五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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