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缺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走进了一个房间。
往日灯火通明的家里早已满是狼藉，再无往日的温存，她看着满地的鲜血和沦为灰烬的白纸。
她看着房间的正中央，一个小女孩被一名妇人掐着脖子，按在地上，妇人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殷缺知道她是谁。
她是自己的母亲。
回想起那一夜，殷缺怕极了，浑身都没有力气，她不理解母亲的做法，她看见母亲在流泪，一滴一滴的泪水落在她的脸颊上。
殷缺不理解。
她从前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为什么会落到这番下场？
那个想教会她爱的母亲，拿着刀终究还是下不去手，她划破了自己的咽喉，炙热的血撒了一地，飞溅在了殷缺的脸上。
那是至今都无法散去的阴霾。
有时，殷缺盯着镜子，打量着自己的脸，越发的妖艳，越发的漂亮，她有时候会拿刀，对准自己的脸，可怎么都割不下去。
她明明对待所有人都很温柔，但却没有人对她温柔。
她只不过是想和那些平凡的花季少女一样，轰轰烈烈的爱一场，体验爱的酸疼苦辣，体会..什么是爱。
只是，这一切都随着殷缺那颗破碎的心坠入深渊。
眼前的镜子的那个人是和她一模一样的人，她的容颜，眉间，嘴唇，所有的所有都完全一样，只是为什么..
她会如此的悲伤呢..
殷缺知道这是上古凶器的梦境，幽冥宗本身最为擅长的就是制造让人永远沉沦的幻境。
她的背后，所有的一切轰然倒塌重塑，当再有画面的时候，是母亲温和的笑声，还有父亲的夸赞，院子里细长的流水声，一家人高高兴兴围在一桌吃着糕点，讨论着哪一家的公子又来提亲。
殷缺像是一个局外人，她盯着镜子中的自己，那人的脸上浮现出哀伤，细长的睫毛微微下垂。
直到她发出一声轻笑。
殷缺才问道，“你是我的心魔？”
“是。”镜子中的自己缓缓回答，“我是你的心魔。”
殷缺看着镜子中一模一样的自己，忽然笑了起来，“我不会露出这么悲伤的表情，你..不是。”
“何必欺瞒自己呢？”镜子中的那人目光落在殷缺的背后，笑的很暖，“你想要的，不就是这样的画面吗？父母安康，哦..还缺了一个人。”
从院子里，又走进了一个人，穿着黑色的大衣，面目清秀，正对着殷缺温柔的笑。
“顾师弟..”
“这样不就好了吗？何必在外面打打杀杀，永远的待在这里，你可以拥有所有的一切，难道..不好吗？”镜中的她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在这里，有人爱你，你也会爱上别人，会知道什么是爱，会体会什么是爱，不用在外面奔波，不用去外面应对，不用在去外面生死，留在这里，我们都会陪着你..”
“你最爱的顾师弟，想念的父母，他们都在，这样难道不好...”
镜子中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镜子已经碎裂，光滑的镜面像是蜘蛛纹理一般，不断的向着四周蔓延。
“为什么..要拒绝我呢，你难道不想知道什么是爱吗？”镜子中，她的声音苦涩。
“想，做梦都想..因为只有知道爱，才能找回最开始的我，那个拥有天真，温柔的我，还有我的名字..”殷缺缓缓闭上眼睛，几滴眼泪顺着她的眼眶滑落下来。
“但我知道，这些都是过去了。”殷缺回头，那双眼眸弥漫着水雾，屋内，她的父母正撇过头，慈爱的看着她，叫她的小名。
“我已经不叫殷柔，而是叫殷缺。”
“出去的话，会死哦，爱什么的，你这一辈子就无法体会到了，你心中想要的那个答案，也会消逝。”
“那就下辈子吧。”
“愚蠢。”镜子中的“殷缺”笑了起来，她卷起了自己的头发，本是苦涩的笑容中，那份哀伤却偷偷消散了。
“但..却意外的大胆，我们..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你是我的心魔，那你也应该了解我的吧？”殷缺摇摇头，这次，镜子中的人没有在回答，所有的幻境开始崩塌，她再次回过头，看着自己的双亲化为千万光点。
殷缺想伸出手触碰，却在最后一刻缩了回来。
燃烧而起的火焰，扫平了殷缺眼中的世间，等她睁开眼睛时，瞳孔中，是巨兽快速接近的指甲，尖端闪过冷冷幽光。
这一次，殷缺是真的举不动剑了。
她微微抬起头颅，盯着破碎的石墙，从未想过会在这里死亡，嘴角微微抬起，这一刻，殷缺坦然了不少，闭上了眼睛。
空气中，响起皮开肉绽的声响，尖锐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液体流淌在殷缺的脸颊上，很热很暖。
她缓缓睁开眼角，眼前的一切让她定格在了原地，良久之后，她的嘴唇蠕动，喃喃的自语道，“为什么？”
“那当然是因为还没让师姐明白什么是爱呀。”
那枚尖锐的指甲，距离殷缺的胸口不过几尺，一滴一滴的血顺着弧度落在地上，溅起血花，顾司扬起嘴角，“一个什么都还不懂，没爱过的小恶魔，怎么能死在这里呢..”
他的胸腔被指甲贯穿，甚至眼眸上的光都消散了不少，胸口不断的溢出血舞，用躯体挡住了巨兽的那枚锋利的指尖，血流不止。可即使如此，顾司还是默默地伸出手，抚摸起殷缺的脸，猩红的掌印落在她柔软的脸颊上，指尖还流淌着少女的秀发。
顾司想笑，明明这个女孩也会哭。
在剥开了带着刺的躯壳后，也有着一颗柔软坚强的心。
“你明明不用管我的..你明明走了的。”殷缺伸出手，捂住顾司的手背，她好想哭，眼泪就和外面的雨滴一样，停不住，也止不住。
“真是个傻子，你根本就不是这种性格，也不是一个会在这种时刻会出现的人..”
顾司已经不能回应了。
她抓住他的手，再次蹲下身，将那把沉重的剑捡了起来。
“不许死顾司，明白吗，我不允许你死。”
她抱着顾司，身上再次涌起魔气，手里的剑在嘶吼，宛如一道道尖锐的雷鸣。
殷缺一剑，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的砍了下去。
（前一章错误有点多，因为昨天回去的时候太晚惹，赶不上更新，所以把我自己写的一点战斗画面补充了上去，结果就是好几处名字遗漏忘记改惹，不过没有关系，我已经润色加修改了，明天就能过审！不影响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