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你答的什么!?这种题目也能错?”

教务主任的情绪相当激动,以至于他在摇头晃脑的时候,眼镜都耷拉了下来。

好在他的鼻子比较大,将将好挂住了那副大圆镜。

“本主任从副院长那里听说,你是半路入学的,那么你魂学的成绩差也就算了。可是,你这数学也太差劲了吧?”

主任“啪”的一声把试卷拍在了桌子上,指着那上面的鲜红大叉。

“我就降低一些难度。我问你,这道题如果不用尼德罔定理,而用尼氏变换怎么做?你不用告诉我答案,你就告诉我这第一步是什么?”

主任说完,抱着双臂,望着沃夜西。

“诺伊曼主任,这定理和变换不都是尼德罔这人发明的么……我感觉没什么区别?”沃夜西问道。

主任气得两腿一蹬,差点从椅子上翻下来。

“什么!你竟然连这两者的区别都没搞清楚?你这课是怎么上的!?”

诺伊曼怒道:“你以为,你解决了几个药管局的疯子,学院给你颁发了勋章,我就会惯着你吗?”

“……不可能!这是教育的原则。什么是教育的原则?一视同仁!”

“哪怕有一天你修魂修到了名典第一,没文化也是没文化,你会后悔你变成了那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第一!”

这位诺伊曼主任一旦摆开架势大谈教育理念,什么时候能够结束就全凭运气了。

所以,沃夜西在来之前吃了两个奶油包,不至于一整个午休都在接受教育而错过了午餐。

诺伊曼,伯加大学院的新任学务主任,与皮欧侃的风格大相径庭。、

对于学院的规章条例,他还没有大部分学生来得清楚。但是,他自己理论却是一套一套的。

不少学生都反感这位新来的学务主任。

也有很多人怀念皮欧侃。

一个月前,学院的一纸通知宣告了前教务主任皮欧侃调任至其他城市办事处的消息,让教员们和学生们都倍感突然。

在众人的印象中,皮欧侃虽然有些古板,但是治学确实有一套。虽然张口闭口都是学院规章条例,但是能把那些玩意儿倒背如流,也足以说明他的严谨。

这突如其来的调任通知,显得草率而敷衍。

而对于其原因,副院长鬼涯洞也称是鲜血军团方面的安排,没什么好说的。

就在通知发出的第二天,诺伊曼主任便坐在了教务大楼顶楼办公室的桌子后面。

只不过,他嫌那张方桌子太大,所以换成了小型的椭圆桌。

桌面上也不再有如山高一般的文件——他几乎全派给了别人,只有一些必须由主任过目的文件,才会在这里停留片刻。

现在,沃夜西只要一进门,就能看见诺伊曼,而不再需要让目光穿过文件堆,去寻找坐在后面的皮欧侃。

他觉得这片空间,有一种陌生感。

“主任,抱歉,前段时间我正在诊所恢复治疗,而且又经常被鲜血军团传唤去配合一些调查,所以……”沃夜西回答。

诺伊曼终于停下了他的长篇大论。

“以军团的事情为优先。”

许久,他才说了这么一句。

……

“所以,接着上次我们进行到问题,你并不知道,卓维匝干员是怎么死的?”

对面,身着鲜血军团制服的记录员正在做着笔记。

“不知道,我上次也说过了,当时我没有意识。”

沃夜西坐在这一边,望着桌面上的铁皮水杯。

来到石墙要塞的制裁处不过才一刻钟而已,他还没有喝过这只杯子里的水。

“经过讨论,石墙方面初步判断,你是因卓维匝干员被陆维耶袭击而牵连到的受害者。”记录员看了一眼本子上密密麻麻的文字,然后抬起头对沃夜西说道。

“陆维耶是谁?”

沃夜西当然不可能就这么淡定地点头,因为他知道这是一个试探性的陷阱。

石墙试探的,是他和陆维耶是否存在联系,换句话说,两人是否相识。

一个受到牵连却毫不知情的人,这个时候的正常反应,应该是询问才对。

而此情此景之下,他必须开口问的,就是陆维耶的身份。

这才是合乎情理的反应。

“既然你是因此受牵连,这边也不瞒着你,陆维耶是一名悍匪,作恶多端,已经伤了很多人。”记录员说道。

呵呵,不瞒着我,结果是用了一套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忽悠人来了。

当然这也可以理解。

陆维耶曾经是鲜血军团的军官,同时作为教官,执教的是被列为特级机密的‘修魂班’。

这样的人物,最后变成了叛徒,这事儿鲜血军团当然得捂着。

“我们注意到,在药管局事件当中,你与卓维匝干员曾经有过短暂的合作……”

记录员说着,却合上了本子,放下了笔。

沃夜西觉得奇怪,难道接下来的对话不需要被记录了吗?

“你对卓维匝干员了解多少?或者说,你对他有什么印象?”记录员十指交叉在面前,认真地望着少年。

这个问题的用意是什么?沃夜西一时搞不清楚。

他与卓维匝相识,这不是秘密。

那一天,沃夜西无法理解,为何卓维匝会相信一个明显存在破绽的谎言,而遭人误导,不顾一切地在东三区和自己动手。

后来,他明白了,那纯粹是因为,卓维匝无比地憧憬并仰慕着他曾经的老师皮欧侃。

“他是一个……固执,却也单纯的人。”

沃夜西望着水杯,缓缓说道。

对面,记录员轻叹一声,然后笑着点了点头。

“长官,我有什么说得不对吗?”

“不,没什么不对。”

沃夜西瞄了一眼他手边的本子:“这个也需要记录在案?”

“不用,只是我个人想问一问而已。”

记录员停顿了一下,说道:“我与卓维匝干员共事许久了,也听不少人谈论过他。现在感觉,你的说法要更贴切一些。”

……

结束了这不知第几次的问询,沃夜西驻足于石墙要塞的大门外,望着前方的草坪与田野。

更远方,可以隐约看到位于伯加城近郊的房屋,它们那错落的轮廓。

这段时间,他总是在学院和石墙之间来回。

一边是日益紧张的学业,一边是卓维匝之死带来的震动。

沃夜西本该两难,但是现在他根本无心考虑学习方面的事情。

“那个老头,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他喃喃自语。

……“他已经知道了你作为断桥事件的幸存者,沃家幼子的事实。不管为了什么,这风险都不是你能够承担的。”……

……“不管是不是被人误导,‘他知道’这个事实无法改变。”……

……“想要找出断桥事件的真相,必须隐藏于暗处。”……

老人的话在沃夜西的脑海中盘旋。

为了让我没有风险地继续隐藏下去,于是杀死了卓维匝?

这么来看,卓维匝的死,是因为我吗?

可恶,真是自说自话!

自说自话地出现,又自说自话地消失。

自说自话地,让我背负了他人的性命。

沃夜西握紧了拳头。

他快步走到了等候许久的马车边。

坐在阴凉处打着哈欠的车夫一见,顿时利索地蹦了起来,然后窜上了马背。

“少爷,回学院不?”他甩了甩缰绳,问道。

“不,旷课。”

沃夜西坐进了车厢,说道:“去橡木镇,以剑之名酒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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