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清晨，山间浓雾四起，程子妍盘膝坐在山石之上，双目紧闭，正在吐纳，两道气龙从其琼鼻中散出，长长的散开。
她体表外隐有土黄色光芒起伏，这是其所修体修功法人山决所现，每每运行过一个小周天，程子妍便觉得自己身体更加坚硬。
真不愧是皓月宗的顶尖体修功法，她心里如此赞叹时，心神中的凤祖却轻蔑地一哼。
【若你血脉更浓，就能内观凤灵图，参悟其中功法，又哪里需要练这种法门。】
名列皓月宗九大真法的人山决在凤祖眼里，似乎是那么的不值一提。
【老祖……】
程子妍对此也是见怪不怪了，知道凤祖恨不得赶紧能把最适合自己的法门丢给自己，奈何自己不争气，尚且无法做到内观血脉。
等师父回来之后，让他给我指点指点这法门吧……
前几日林雨霞、柳月二人回来的消息早就传入她耳中，按照大师姐的说法，师父很快就会回归，届时就让师父好好指点一下自己吧。
其实程子妍哪里不知道夏万华并不擅长此道，但这也不失为一个和他多亲近会儿的借口。
正当她心中还在盘算时，心神中突然传出一声低呼。
“子妍，有客人找你，小心些。”
凤祖这边刚叮嘱完，程子妍还一脸怔然时，忽而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她抬头一看，是自己的师伯，陈永新。
陈永新虚立于空，对程子妍招了招手，示意让她过来。
“子妍见过师伯……”
程子妍一个踏步，对陈永新抱拳一拜，这才发现对方的脸色，有些难看。
向来对她们和蔼可亲的陈永新这次只是轻轻一点头，看向程子妍的眼神，似乎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你先随老夫来吧。”
陈永新让程子妍站在他身边，旋即大手一挥，两人身边空间扭曲，身影消失在空中。
一眨眼的功夫，程子妍便发现自己站在大殿中的一角，正欲开口询问这是何处，她身子一颤，立刻闭口不言。
这是……
数道阴沉的目光扫过自己，又快速收回，只有那么一两道稍稍停留。
但此刻看过来的，无一不是那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化神老祖，此刻就连程子妍心神中的凤祖都罕见地没有出声提醒她。
她连呼吸都下意识地轻了几分，蹑手蹑脚地跟在陈永新背后，走到一处蒲团前安静坐下。
她刚刚坐下，才发现自己旁边的就是大师姐林雨霞。
【师妹……】
显然林雨霞也注意到了她，此刻看向她，传音道。
显然在这样的气氛下，即便是林雨霞也不敢轻易出声说话。
【师姐，咱们这是？】
程子妍看了一会儿，发现在座的所有化神均是面色阴沉似水，当中更有几人嘴中念念有词，目中更有推衍之光，不消多时，也就叹气摇头。
每当这时，其余化神老祖面色更为难看。
【我也不知。】
林雨霞看过她一眼，又道：【不过陈师伯本是想叫我们师姐妹四人一起，只是三师妹和四师妹都在闭关修行……】
说到这时，林雨霞目中也不免闪过几分疑色，她是比程子妍先到不假，但对召她们前来的理由依旧是一头雾水。
待得最后一位推演的化神摇头叹气后，程子妍听到身边的陈永新也是一声轻叹，缓缓起身。
只是在起身前，他神色复杂地扫过程子妍二人。
哎……
不详的预感从心底升起，仿佛是心跳漏了一拍似的，程子妍呼吸稍促，轻轻捂住胸口，看向走到众人中心处的陈永新。
只见他身形一顿，右手一翻，其手中便有一轮皎洁的弯月闪出，只是其上仅有微光闪烁。
“林雨霞，程子妍，你二人伸出手来。”
陈永新苦涩开口，同时袖袍一挥，二人臂膀上就有一道血线闪出，两滴鲜血缓缓飞出，落到弯月上。
这两滴血液刚融入弯月之中，便见其缓缓旋转，最后两道白光从中飞出，悬在众人中间。
一片翠绿树叶，和一把白尾拂尘。
拂尘出现的瞬间，全场哗然，即便是那些向来冷静处事者也不禁面色大变，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
“师父的千法拂尘！为何……”
林雨霞腾的一下站起，目中满是不可置信，向前走近两步，似是想确认拂尘的真伪。
坐着的程子妍同样心中震惊，红唇微张，失神地望着千法拂尘。
这是师父夏万华所用仙宝，为何会从那弯月中出来……
且千法拂尘出现时，她明显听到凤祖那一声轻叹。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疑问和慌张同时占据两姐妹的心头，林雨霞左看右看，见没人顾得上她，只能求助般的看向陈永新。
“陈师伯，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千法拂尘会在这里，师父他……”
林雨霞此刻心乱如麻，想问的东西实在太多，还未说完，便见陈永新伸手制止，轻声道。
“这是我皓月宗化神独有之术，名为月殇。以证道月石上的那一缕道念为引，将己身之物送回宗门的手段。”
“所以说，这到底是为什……！”
似是想到了什么，林雨霞身子颤抖不已，向后退开数步，嘴中喃喃自语道，“不可能，这不可能，师父他……”
师父他可是皓月宗最强的人啊。
林雨霞目中满是悲戚，不住的摇头，见她如此，程子妍也立刻站起，满面惶恐地开口问道。
“师伯，师父到底怎么了。”
陈永新目中同样满是悲色，不忍心再看向二人，偏头道：“此物在深夜时穿梭虚空而出，我等从月石旁取回，发现需要以你们师姐妹至少两人之血才可打开。”
“师弟他，恐怕已经……”
他一度将话尾咽回，可即使再难接受，再难开口，他还是紧咬牙关，一字一顿的从中挤出。
“你们的师父他，恐怕已是……身陨！”
身陨二字，像是霹雳般轰击在二女的脑海中，反复回荡，久久不灭。
程子妍此刻只觉得连站着的力气也没有，向后一个踉跄，失神地坐倒在地。
“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师父他不可能的！”
暴怒的低吼使得整座大殿也不禁为之一震，场中所有化神都看向两肩颤抖不止的林雨霞，却没有一个人出声责备。
陈永新闻言，仰天长叹，双目紧闭，他同样不愿相信此事，但这月殇神通的意义，就是为了能让皓月宗化神即便命陨异乡，也能将重要之物送回宗门。
以自己师弟的实力，竟也会被逼至如此境地吗……
千年前师尊横云真人离去的痛苦再次浮现心头，陈永新两眼含泪，久久无言。
程子妍呆坐于地，失神地看向那柄拂尘，两行泪痕无声划过，最后浸湿前襟。
忽地，她只觉得有一股巨力将自己提起，木然回头，却是林雨霞粗暴地将她抓起，向外拖走。
“师姐？”
“走！”
“去哪？”
抓着她的林雨霞猛一回头，一双美目满是血丝，低喝道。
“去找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