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的耳朵里依然塞着标志性的小型音乐播放器，从重金属音乐的缝隙中，下属们的报告艰难地挤进她的大脑。

下级治安官们对上司这种表现早已见怪不怪了，反正她不会遗漏什么要点，在全署晨会中戴耳机听摇滚什么的，随她开心就好。

各部门依次汇报完毕后，年近六十、有些谢顶的副署长清清嗓子，总结道：“根据法医与魔导学者的鉴定结果，一中坠楼女生身上没有遭受暴力胁迫的痕迹，也没有被施加认知干扰类魔法，可以判定为意外失足。我提议，这个案子就这么结了，腾出人手来重点调查血月教的事情，署长怎么看？”

雷霆把搭在桌上的脚放下来，面无表情地敲敲项圈，用合成声音说道：“Nova，屏幕投一哈。”

布置在会议室中的Nova系统收到指令，将一张图片显示在墙壁的晶屏面板上。这个Nova只是一个低级AI，和不久前协助安度因等人追查莉丝、占有全系统大半机能的Nova人间体完全不是一个级别，但把外部图片导入并清晰地投射出来这点小事，还是能做好的。

副署长戴上老花镜，盯着屏幕看了半天，不解地问：“这是……哪里的小报吗？怎么像写日记一样随意啊？”

一个年轻治安官差点蹦起来：“哦哦！这不是最近爆火的社交软件LINK LINE吗？我就知道署长这么潮的人一定也玩这个！”

雷霆挥挥手，示意他坐下，然后向大家介绍道：“没错，正是LINK LINE，简称L.L。有些兄弟可能不了解这个，我就给大家说明一下。这款软件依托Nova系统开发，由凡尔赛提斯家出资、库马尔家研制，各级公民可以用它建立个人主页分享生活动态，也可以在公共页面发表言论。近几年来，L.L已在上层悬空城普及开，而三层以下悬空城则因为无线网络基站覆盖率等问题还没大量推广。”

“哦，年轻人的玩意，我儿子好像也在用，说什么能跨悬空城跟朋友留言聊天。”副署长推了推眼镜说。

“浪费Nova算力的玩意，不知道开发它的人怎么想的。”又一个中年片区负责人撇撇嘴说。最近他的女儿没日没夜地刷L.L，学习成绩有所下滑，导致他对这款软件怨念颇深。

“重点不是软件，是内容。”

雷霆伸手一抓，天花板上的金属灯罩与她的左手间产生电磁力，让她潇洒地荡过一整张会议长桌，落在显示屏前。

至于她昨晚趁没人的时候把人字梯搬到会议室，战战兢兢爬到顶，摸一下灯罩以便今天可以发动能力装这个B的事，就不要提了。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是我在L.L上截下来的几个页面。几个公共页面留言区，涉及到教育、城市建设、司法等各个领域，都有人在讨论一中女生坠楼事件。这事儿已经引起了广泛关注，不能就这么草草结束。”雷霆指着显示屏，对治安官们说。

“可是已经证据确凿了啊，还有什么好调查的？L.L的用户遍布一二区，难道还要我们发个阶层通告？”一个治安官质疑道。

“不，我要发全国通告。”雷霆斩钉截铁地说。

这下子整个会议室都炸了锅。

全国通告啊！那是出了死亡50人以上重大事故或者A级幻魔出现才会发的顶级公示，其审批程序让人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深入调查，报告撰写，新闻发布，雷霆这动一动嘴皮子，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熬夜掉头发。

“安静！”雷霆大声吼道，“我知道你们难以接受，但你们仔细看看，L.L上的舆论导向很危险，放任不管的话恐怕会酿成大祸。现在L.L上还没有官方认证的权威机构，我们就算在上面发声也没有力量，只能用这种方式重新把控舆论。”

“就因为几个小年轻仗着没人知道自己是谁，在社交软件里胡乱吹牛？”一个治安官收拾起自己的公文包夹在腋下，准备离开，“那些言论我看过，一会是校方隐瞒真相，一会是仇家派杀手作案，全都是张口就来的屁话，管它作甚。”

“要是我说，就是有瓜怂愿意信这些屁话呢？”

刚才说过话的那个年轻治安官笑道：“哈哈，哪会有这么脑残的人啊。第二区教育普及度这么高，但凡上过一点学，都不会轻信这些谣言吧。”

“你们信我，这事儿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就L.L这两年发展的势头来看，将来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深陷其中，它就是未来，掌控它的人就有话语权。如果有人能在中央新闻报上随意发布谣言，治安署会坐视不管吗？”

“这个未来，该不会是预言者祭司看到的吧？不是的话就还有改变的机会嘛，”一个温和的治安官调侃道，“塔都这么大个国家，怎么可能被一个放松娱乐用的软件控制呢。”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雷霆见无法说服他们，叹了口气，妥协道：“好吧，那么发通告的事情先一放，先把坠楼女孩那件事的前因后果调查清楚，搞懂她为什么半夜去校舍、有没有人和她一起，这总行了吧！”

“了解！”众人齐声道。

“那么，散会。”

随着雷霆一挥手，众治安官三三两两走出会议室。刚才那个年轻治安官凑过来，从身份手环中调出L.L的界面，想跟雷霆互相关注一波个人主页。

操作完成之后，年轻治安官欢天喜地地跑掉了。雷霆耸耸肩，随手浏览起公共主页上的留言。

今天的评论区感觉比昨天更乌烟瘴气了，甚至连什么塔都zf阴谋论都蹦了出来。雷霆真希望炼金术师能研制出某种蓝色小药丸，吃了可以让人隔着屏幕给那些造谣的坏B一个大嘴巴子。

尽管可以绑定身份手环，留言时也能选择匿名或者使用昵称。另外，身份手环上搭载的L.L只能在有无线网络覆盖的范围内使用，大多数时候还是靠专用硬件客户端来登录的，这就让追查变得更为困难。在塔都完善相关法律与技术手段之前，雷霆还真拿这些满嘴喷粪的家伙没办法。

对某些人来说，在公共主页吐黑泥是一种解压的方式，但对雷霆来说，浏览这些东西无疑会让她的血压超级加倍。

头渐渐疼了起来。正当雷霆准备关掉界面的时候，系统突然提示一个用黑马做头像的家伙给她的个人主页留了言。

［忙啥呢？］

雷霆会心一笑。这时候收到那个人的信息，让她心里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手指快速闪动，她写下回复：［除了想电人其他没啥。你呢？大教堂漂亮吧？］

［抬头。］对方秒回。

雷霆一惊，抬头看去，只见唐吉诃德正站在会议室门口，笑眯眯地朝自己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