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春季，一场春风，经久不衰。
柳灼华睁大了双眼，若不是此时他的身子容不得他有其他动作，他真的很想大喊一声。
虽然那句话有点不文雅，但真的能表示柳灼华此刻的心情。
当初李剑白来找柳灼华，想当个普通护卫时，柳灼华只是思考了一会就同意了。
一来，柳灼华因为赚钱，时常不在家，确实需要一个护卫在家。
二来，他也好找个人打下手。
那时柳灼华问了她的境界，李剑白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
“一品修为吧。”
所以柳灼华一直都当她是一品高手。
在这边境的妙珠城，一品高手已是难得。
柳灼华也是一品修为，但看着场上那股惊人气势，柳灼华自认是绝对做不到的。
那么就只有一个答案。
李剑白隐瞒了自己的修为，她根本就不是一品。
这场春风，如千万把长剑。
李剑白手中那截柳枝随风摆动，好似又活过来一般。
不过片刻，李剑白收回了手，春风骤歇。
场上，那两位老人即使再如何拼命抵抗，此时也终究是没了动静，安静躺在地上，没了生息。
刘文昂和朱才卓狼狈不堪的躺在地面，鲜血四处流出，也只剩一口气了。
柳灼华在白玉初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到两人身边。
他淡漠的看着这两位大家族中的公子，此时是从未有过的狼狈。
朱才卓看到柳灼华，嘴角依旧是勾起讽刺的笑意，“我早就传信回家了，你杀了我们也没用。”
刘文昂刚笑几声，就开始猛烈的咳嗽，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柳灼华默不作声的拿起剑，轻轻一抹，两人彻底没了气息。
“当年的事，现在暂且到这里。”柳灼华轻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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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灼华又乘坐那艘小舟回去。
本来是两个人出来，现在是三个人回去。
看似多了一人，实则少了一人。
柳灼华盘坐在船头，一声不响的看着前方。
李剑白坐在柳灼华身边，拿着那截柳枝拨弄江水。
柳灼华瞥了她一眼，“你刚才用的就是剑法，你还说你不会使剑？”
李剑白轻轻一笑，“不是不会，是不能。”
柳灼华伸出一手。
李剑白将那截柳枝放到他手上。
柳灼华晃了晃，然后从中折断。
确实是普通的柳枝。
李剑白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笑道：“当初与人打了个赌，我输了，从此以后我就不能再用剑了。”
柳灼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最后问了一句，“你到底是什么修为？”
李剑白莫名一笑，给了个模糊的答案，“算是高手吧。”
能一招解决两位入微境，确实是高手。
柳灼华继续望着前方。
白玉初在后面划桨，笑道：“掌柜的，今天是不是多亏了我们？”
“嗯。”柳灼华点头。
“那是不是应该给我们涨工钱？”白玉初又问。
“嗯。”柳灼华从没有像今日一般爽快。
于是白玉初更加卖力。
滟滟随波千万里。
柳灼华坐在船头，春风萦绕。
李剑白抿着嘴唇，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开口问道：“掌柜的，你既然一开始就知道那秦姑娘是假的，别有目的，为什么还要如此努力的救治她？还陪她独自到这里来？”
柳灼华将折断的柳枝扔进江水里，低头看着水面倒映而出的自己。
“有些事我什么都明白，只是走不出来而已。”水面上的少年喃喃道。
“是走不出来还是不愿走出来？”李剑白轻声问道。
这一次，柳灼华沉默了许久。
他想着那位姑娘的模样，微微一笑，“都一样的。”
“掌柜的...”李剑白还想再说些什么。
“其实，这也只是为了弥补以前的遗憾罢了。”柳灼华率先开口道，他看着远方，声音轻柔又带着怀念，“以前我娘亲病重，我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受尽病痛折磨，然后离世，如今再见到她，当然想尽力救好她了，只是以前没能做到的事，现在还是没能做到。”
“我终究，还是没有长进嘛。”
柳灼华声音平静，听不出悲喜。
李剑白看着前方，任由春风吹拂而过，吹起鬓间秀发。
“人力终有穷尽时，掌柜的，尽力就好。”她如此说道。
柳灼华没有再说话，只是一直安静坐在船头，逆水行舟到了妙珠城。
下船时，柳灼华在弱水江边站了好一会。
一条弱水江，不知千万里。
隔在两边处，静水而流深。
望着这条清澈的弱水江，柳灼华眼里满是缅怀的后悔。
一条江，隔开了临云和朝燕两国，但也同时分开了他和她。
柳灼华亲自将那名只知其名，不知其真实面貌的女子放进这条江水中，从此以后，她和他，就真的阴阳两隔了。
那名与他母亲一样容貌的女子，他再也见不到了。
江水淹没女子，却洗刷不掉柳灼华那些有些年头的记忆。
回想起女子生前最后的话语，柳灼华摇头。
淡淡道：“能见到你，真的谢谢。”
“没能救得了你，对不起。”
不管如何，他起码见到了母亲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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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医馆后，柳灼华先是沐浴，才开始做晚饭。
龙缥缈和凤思念从学塾回来，在医馆里四处寻找。
“你们在找什么啊？”白玉初好笑的看着两个丫头。
“那个狐狸精呢？”龙缥缈很不客气的问道。
“不能这么失礼。”李剑白在一旁训斥道。
龙缥缈疑惑的看着她们。
“这件事以后再解释，掌柜的在做饭，你们先等会。”白玉初指着在厨房忙活的柳灼华，淡然的说道。
见到她们两个这幅模样和语气，龙缥缈和凤思念很识趣的没有再问再说。
乖乖在一旁等着柳灼华的晚饭。
李剑白回到房间拿起酒壶，独自饮了几杯。
白玉初衣袖里不断摩挲着那几枚铜钱。
两人却一同看向了后院那棵桃花树。
春已至，花已开。
片片妖娆红艳。
那个约定与母亲长大后一同赏花的孩子，不知带她见到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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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