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深坑里面那些彻底被磨灭了思想的人，沐芷依觉得他们如今可能已经不会再有悲伤亦或是欢喜的情绪了。

那些人像是一块木头，静静的看着沐芷依等人将主犯和一些其他的人处死。其中不乏大家族的子弟，不过这些大家族在唐家的名号前，都失去了讨价还价的资格。

天辰看着这些人说了一句：“你们，自由了。”

但是深坑之中没有反应，他们像是一块石头，任凭外面风吹雨落，他们都不会有丝毫的动弹。

或许星空在眼前陨落，他们也不会有任何动摇。

曾经沐芷依是这么认为的，直到天辰又大声的复述了一遍，两遍，很多遍：“你们自由了。”

突然，像是春笋顶破了松软的土壤，小草倔强的从石缝里面探出了头。

深坑之中，某个角落里面传出来了一个微弱的声音，明明微弱的好似虫吟，但是沐芷依等人还是发现他了。

因为他周围的人只是一瞬，全都看向了他，他们眼里没有任何情感流露。

说话的那人身体却猛地一颤，像是突然被抽走了全身上下的筋脉，一下子跪倒在地：“绕我一命、饶我一命.....”

沐芷依呆住了，眼前就只剩下了那人磕头的景象，他的额头被他自己砸出了血，然而他还是没有停，只是磕头，仿佛要将自己的脑袋磕掉。

天辰用灵力将那人拖住了，这时沐芷依才看见了对方的真容，也发现了对方眼里那仿佛狂潮一般的翻涌的惊惧。

周围的人看着那人没死，反而在天辰一颗丹药之下慢慢的好转了。像是枯木久旱之下终于得见甘霖，他们脸上有了其他的表情。

突然又那么一个女子蹲在了原地小声的啜泣，然而这只不过是开始。

哭声有些压抑，让沐芷依喘不过气起来。

像是一口铁锅盛满了水在了猛然的灶火之上，场内的人声就像是锅里的水一样，逐渐的升温，然后沸腾了。

父母、妻子、夫君、子女，每个人都好像有他们牵挂的人，他们悔不当初，抱着一厢情愿的理想踏入了深坑。如今再也没有任何资格回去面见自己的亲人了。

或许亲族已经以为他们已经死了，或者是仙路已成自此仙凡永隔。

如果现在有人问沐芷依迟来的正义还算正义吗？她或许只是撇头看那人一眼，然后就扯袖离开了。

迟来的正义从来都不是正义，就像死马绝对不能当作活马医治。对如今的她来说，这些人事后的吊唁或许只是因为良心不安。

沐芷依也是一样的。她有些后悔，她认为之前就应该找唐铭楠去解救这些人的，这样一来受害的人也许会少一些。

但是她没想过自己可能会被报复。

“芷依。”夭夭轻轻将手放在了沐芷依肩上，轻声抚慰道，“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了。”

沐芷依手里捧着一本灵技，摇了摇头：“不，还没有，这世间说不定还有那样的画面。如果说，我现在在报恩之后还想做什么的话，那就是为他们这些人讨说法。”

“芷依.......”夭夭深深看了一眼沐芷依，并没有嘲笑对方的幼稚。只是叹了一口气，然后给对方披上了一件衣服。

“夜里寒重，我们回房吧。”夭夭轻声说道。

沐芷依摇了摇头，并不是她不喜欢暖和的地方，事实上这也和她的体质相关。而且，她也想尽快成长，到能够独自面对风浪，甚至为他人做主的的程度。

只是这一切都不会太快。

任觅山最后被凌天拿下，当着众人的面给清除掉了。只是造成的伤害已经成了固定的，如今即便是主犯伏诛，已经存在的伤痕也永远不会在这些人心上消失了。

完成了这些，沐芷依开始为不久之后的附属宗门大比努力。内门有内门的战场，外门有外门的。

夜间，桃夭两姐妹难得有了时间单独叙叙。

“小妹，上次一叙应该是凌月宗入门试炼的时候了吧。”桃桃拿过了酒杯抿了一口，“时间没过去多少，但是周遭的人事物变了好多啊......”

“是啊....”夭夭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下，“家主大人为什么会？”

“我也不知道啊...”桃桃回了一句，“他们这些人脑子里面在想什么，我们又怎么明白呢。现在霓云小姐也..”

“我听你说过了，霓云小姐的事情。”夭夭叹了一口气，“霓云小姐也变了好多，不过不变的是我一直看不懂她。”

“她其实脆弱的就像是纸糊的。”像是想起了很久之前的往事，桃桃轻叹了一句，“她还想办法让我休假呢。一周两天，然而我不太明白休假是为了什么。”

“所以你休息时间都拿去干什么了？”

“唔。”桃桃颦着秀眉，疑惑的说了句，“看族内的侍卫训练少主带回来的两人？”

“所以那两人怎么样呢？”

“难说，有个呆呆的，上次我去看的时候他竟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噗...”桃桃咯咯笑了起来，像是出谷的黄鹂。

她们见过的东西比沐芷依见过的东西刺激多了，因此对于今天在杂役凡间碰到的东西虽然觉得恶心。但是却又习以为常。

“噗，哈哈哈哈哈。这算什么？”夭夭也跟着笑了起来，“少主怕不是带了个傻子回来。”

“就是说。”桃桃笑着道，“不过那傻子好像意外的吃苦耐劳。他和他那同伴都是差不多的能吃苦。或许假以时日真的为少主带来助力吧。”

“少主啊....”夭夭叹了一口气，“如今这少主被关禁闭了，还能叫少主吗？毕竟唐家每一届家主都是选举的，少主也在不停轮换。家主这一脉眼看要连续产生两位家主了，他们会不会....”

桃桃仰面思索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好像听谁说过，族内是不允许残害同族人的，不然会被直接带入元界，和老祖宗们同吃住，受他们监管。”

夭夭吞了一下口水：“那个说是唐家核心力量的元界？那不是奖励吗？”

“你是这样理解的吗？”桃桃卡了一眼夭夭，“元界那边据说有很严厉的出界规则，多半是进去了，就等着化成枯骨埋在里面了。

那个地方埋葬了唐家往前不知道多少位家主，大能。这个惩罚其实已经和死差不多了。只不过或许哪天唐家有难，他们会出来帮忙吧。”

“这......”夭夭突然想起了凡间的狗，不需要的就是将它关在一个小黑屋里面，需要了再将它放出来咬人。

原来这世间还真有通用的规则。

“好了，夭夭，你也好好照顾芷依小姐。我就先带着天辰大哥他们回唐家了。”桃桃起身，抖落了身上的月华。

一轮飞梭横空出现，桃桃在关上飞梭门之前，回头朝夭夭点了点头，示意她多保重。

夭夭也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