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真界，修为的高低，决定了一切。
如许放这般即便是拼了命，也顶多只能到炼气二层的天废之人，没有落魄到沦为乞丐的地步，就已经算是侥天之幸了。
没有女子会看上一个天废之人。
哪怕只是当个情人。
毕竟，修为越低的人，“体质”自然也会越差。
刘师兄实在是好奇的不得了。
会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如此眼光独到的看上许放这么一个废物？
他十分怀疑许放就是在戏弄自己，可二十多年来，即便是有李飞星护着的时候，许放也是谨小慎微的活着，并非一个嚣张的人。他应该没这个胆量戏弄自己。
看他神态，也不像是在胡说八道。
刘师兄心中犯着嘀咕，跟在许放身后，眼看着再往前，就是竹林了，刘师兄忍不住叫住了许放。“许放，没走错吧？再往前，可就是竹林了。”
“没有啊。”许放笑着说道，“就是要去竹林。”
“你确定？”刘师兄嘴角一抽，“竹林里，可只住着林师叔祖一人！”
“是啊，我的小情人，就是悠然啊。”许放说罢，大踏步的进了竹林。
刘师兄一脸呆滞的看着许放的背影，片刻，嘴角抽搐起来。
“刘师兄，在这里做甚？”忽然有人跟刘师兄打招呼。
刘师兄转脸看到了今日负责巡视山门的几个师弟，他张了张嘴，略作迟疑，还是把来此的缘由说了。那几个巡山师弟闻言，都如刘师兄一样愣住了。
有人忽然发出一声笑，“哈哈，这许放，作死的吧？什么事情都敢胡说八道的？林师叔祖虽然修为尽废，可辈分尊崇！岂可容得他一个废物……”
“也不好说。”另一人神情古怪的打断了那人的话，低声说道，“林师叔祖自涅槃失败后，许多年来，孤身一人住在竹林。这日子久了，难免……咳咳。”
有些话，不好说到明面上。
林悠然成了废物，许放也是个废物。
要说什么样的女子，能看上许放这般的废物？
那就只能是同为废物的女子了。
林悠然孑然一身了许多年，虽然吃喝不愁，但夜深人静的时候，总难免有些需求吧？日子久了，压抑不住……
更何况，据说林悠然在涅槃之前，可是有名的风流公子……
“咳。”巡山师弟里为首之人干咳一声，说道：“此事，不论真假，还是需要禀告代宗主。诸位在此等着，我去去就来。”
竹林深处。
潭水旁。
林悠然很是诧异的看着许放，问：“你怎么来了？”
“呵呵……”许放挤出一丝笑，不再往前走，好像再往前走，就会被林悠然打死一般。“来看看你。”
“看我？”林悠然皱着眉头，冷声道，“有事说事，没事赶紧滚！被人看到了不好！”
许放清了清嗓子，提一口气，道：“灵田主事的刘天良师兄要赶我离开宗门，我领着他来找你。”不等林悠然问话，许放又继续说道：“我跟他说，咱们俩……嗯……是情人关系。”说罢这话，许放往后退了两步。
林悠然闻言，脑瓜子嗡嗡的响。她微微闭眼，深呼吸，又睁开眼，看着许放，冷声道：“你过来。”
许放更往后退了一步。
“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这个保证绝对是发自肺腑的。
为了初元，林悠然绝对不会把许放给打死。
见林悠然气急了，许放赶紧说道：“我也是没办法，不把你拉出来，我就要被赶走了。世间险恶，万一我离开了铭剑宗，遇到什么危险……我死了不要紧，初元没了可就……”说着说着，那副嘴脸，像极了“我是为你好”的刘天良。
“你小声点！”林悠然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吼。
闷哼一声，林悠然沉吟不语。
她知道，自己当然可以矢口否认自己跟许放这么一个废物是情人关系，但那样的话，许放大概真的会被打死。有辱师门长辈的下场，会很凄惨的。
他就是个废物，活着也是浪费粮食，死了也无所谓。可问题是，他若是死了，初元也就没了。
许放不能死。
而且，好像也不能把他逼急了。
万一他狗急跳墙，把所有的事情都抖出来。到时候，任宗中高手一探查，便知他体内有初元。到时候，自己算计叶轻寒的事情，可就败露了。
叶轻寒虽然被逼的闭关了，但到底是宗主，算计宗主的下场，更凄惨！
但问题是……
若是承认了……
太丢人了！
跟一个废物做了什么狗屁情人，可是要被人笑掉大牙了！
这样的话，即便将来自己的身体恢复，即便将来自己成了往生境的绝世高手——跟一个天废之人“交往”的过往，也会成为自己一辈子都抹不去的污点！终会被人嘲笑至死！
林悠然是真想把许放打出去，然后再眼睁睁的看着铭剑宗的弟子把许放给揍成肉泥！好像只有那样，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但她不能那么做。
为了初元！
自己必须忍辱负重。
另外……
林悠然还很好奇。
南山那破地方有什么好？许放为什么不肯走？
再往南，紧挨着南山，铭剑宗属地之外的山头，虽然贫瘠，可总也比南山那种不毛之地强太多了吧？搬到那里去，又有什么不好的？
想到此，林悠然忽然又想起了自己的师兄摇风真人。
当年摇风真人便执拗的占据着南山。
后来，即便是到了绝境，他也不肯离开南山。
南山……
莫不是有什么古怪？
再看许放，林悠然觉得，许放以天废之资，年纪轻轻就到了炼气二层，或许跟初元无关。难道是另有奇遇？
林悠然的心思急转，越想越觉得南山之上很可能有些古怪。倘若能让一个天废变得适合修真，那这“古怪”，定不简单！
此事不急，可慢慢查探。
至于今日之事……
许放既然那么说了，即便自己否认，怕也会被人胡乱猜想。世人愚昧，最是喜欢妄想这种龌龊之事了。
所以……
闷哼一声，林悠然问道：“刘天良呢？”
“在竹林外等着呢。”
林悠然哼了一声，道：“不想死，就别乱说话！”言毕，径直出了竹林。
许放迟疑了一下，跟了上来，低声问道：“你要不要挎着我的胳膊？显得亲密一些。”
“滚开！”林悠然怒斥道。
许放苦着脸，问：“你打算怎么办啊？你要是否认，我会被打死的。”
“打死也是活该！”
“我死了，那初元也……”许放注意到林悠然恶狠狠的眼神，赶紧闭了嘴。
虽然不明白林悠然打算怎么办，但她既然不想初元的事情败露，就应该会想办法帮自己。不然，自己被打的惨了，狗急跳墙的话，对谁都没有好处。
二人快走出竹林的时候，便看到了竹林外站了一群人。不仅有那位刘天良刘师兄，还有巡视山门的几个弟子，甚至还有代宗主韩进。
许放没想到这事儿竟是惊动了韩进，想问问林悠然该怎么办，转脸看到林悠然一脸淡定的模样，心中竟是安心不少。这个阴险的女人，如此淡定，应该是有应对之策的。
韩进冲着林悠然抱了抱拳，“师叔。”
林悠然冷哼一声，问韩进：“韩宗主，听说你要赶走许放？”
“这个……师叔直呼我名就是。宗主之称，绝不敢当。许放是天废之资，修真无望，实在没有必要在修行之路上浪费时间了。”
“他虽是天废，但未必修真无望。”林悠然说着，一眼瞥到了竹林边野生出来的几株向日葵，继续说道：“前两年，我无意中得了一部功法，名曰《葵花宝典》。此功法很适合天废之人修炼，但欲练此功，必先自宫。我看他可怜，便将此宝典给了他。眼下，不过两年之功，竟是到了炼气二层。假以时日，或是更有精进，也未可知。”
韩进愣了。
许放也愣了。
刘天良等人，更是目瞪口呆。
林悠然叹一口气，又道：“堂堂铭剑宗，何苦为难一个阉人？而且，严格说来，南山不算是我铭剑宗属地，便给他一个安身之所不行吗？”
韩进诸人，诧异的看向许放。
这下轮到许放脑瓜子嗡嗡的了。他的嘴巴张了张，想说点儿什么，却是想到了林悠然“不想死，就别乱说话”的警告。
林悠然抬手拍了拍许放的肩膀，“行了，我虽然是个废物，但韩宗主应该多少会给我点儿面子。你便回南山，安心住下吧。”
许放嘴角抽搐了一下，又张了张嘴，眼角的余光瞥到了韩进诸人奇怪的目光，干脆什么也没说，快步离开。一边走一边在心底感谢着林悠然帮自己说情。
嗯，感谢她。
感谢她八辈祖宗。
许放走了，林悠然也回了竹林深处。
韩进等人，还杵在竹林外。
刘天良吞咽了一下口水，看向韩进。“宗主，那个……什么……情人什么的，真是许放自己说的。弟子……弟子不敢妄言。”
韩进抽了一下嘴角，看看许放的背影，又看了看竹林深处，嗔怒道：“早就听我师尊说过，这个林悠然，诡计多端，果然不假。她说许放是个阉人，自然就能洗涮了自己跟许放的苟且关系！呵！《葵花宝典》？必先自宫？当我傻子吗？世间岂会有这种功法！”说罢这话，韩进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作为铭剑宗的宗主，良好形象必须维持。他清了清嗓子，又叹气道：“林师叔孤苦日久，确实可怜。即便是跟许放有些什么，也是可以理解的。此事……关乎宗门名声，你们便不要到处与人说了。”
刘天良呆了呆，点头道：“宗主说的是。那……这个许放……”
韩进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又想起了许放跟穆灵的传闻，哼笑一声，道：“也是个可怜人，铭剑宗岂可为难一个可怜人？理应多多‘照顾’才是。”说罢，韩进扫视诸人，背着手离开了。
刘天良与几个巡视山门的师弟面面相觑，片刻，便领悟了韩进的意思。
“确实应该多多照顾。”刘天良道，“诸位师弟，以为如何？”
“听刘师兄吩咐。”
……
黄昏时分。
林悠然去了南山。
许放正窝着一肚子火。看到林悠然，他没有立刻“中了散心术”，而是愤愤然道：“《葵花宝典》哈？必先自宫是吧？我有没有自宫，你心里不清楚吗？”
林悠然一脸寒霜，怒道：“倒是怪我咯？”
“合着怪我啊？”
“废话！”林悠然恨声道：“你即便想让我帮你，说师徒关系不行吗？为何非要说什么情人关系？！有必要坏我名声吗？！真是蠢如猪猡！”
“我……”许放愣住了。
好像还真是。
自己完全可以说自己是林悠然的弟子嘛！
怎么就脑子一抽，说什么“小情人”呢？
不过……
“蠢如猪猡”的评价，是不是太过分了？
许放哼唧了一声，道：“我……我这人比较实在，哪有你鬼点子多啊！”说罢，又不满道：“那你也没必要说我是阉人吧？”
林悠然瞪了许放一眼，懒得届时，恶狠狠道：“没杀了你，就不错了！”言毕，竟是直接离开。
许放悻悻然的啐了一口，起身回了主卧，盘腿坐下来，开始用他种植灵田的办法修炼。待夜色深了，许放躺下休息。
半夜里，忽听得哗啦一声响。
许放惊醒过来，跑到堂屋里，一眼看到了地上的石块和瓦砾。抬头看去，屋顶上，破了一个窟窿。皎洁的月色透过窟窿洒下来，落在许放的脸上。
许放蹲下来，抓起一片瓦砾，攥在手心里，闷声不语。
要努力！
要更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