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每个孩子在16岁生日时便会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宇宙。

要知道上个世纪的我们还是一种不太聪明的猿人,现代的人根本无法想象之前的人类是如何在恶劣的环境中存活下来的,我自然也无法想象,在“花园”的存在带来算力技术之前,那些疾病,战争,还有不可思议的繁琐生活充斥人生是什么样的感觉。

委员会发放的宇宙规模会按照当事人的生命价值评估,在我16岁生日那年,我便从领事馆中领取了一个自己的宇宙。

要领取一个宇宙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有一个满意的评估分数,分数越少,你的宇宙能被植入的算力级就越低,那个宇宙受的限制就越大。大多数人的算力规划大概是一个菲弗曼舒特序数,只有少数的人算力会小于第一个阿列夫。

我们的评估是大机器对社会价值的打分,在现在这种任何皆可计算的技术支持下,所有发生在我们身上的现实都可以被提取观看,审核条件很简单,只要我的社会确定值大于不确定值便能通过审核。

如今回想起来,评估当天的那个过程,还是让我有些紧张。

审核局是一个巨大的漂浮着的白色立方建筑,几公里外就能看见这栋大到非常显眼的方块……不过,要是除开“巨大”这个特征之外,审核局的外貌也不是那么显眼了,白色的立方体建筑变成了这个时代的主要风格,大人们喜欢这种秩序,单一的粗野主义,可在很多孩子眼中,单一的白色似乎有些冰冷。

我进入这个建筑时,便看见许多年满16的少年少女们在自己合成人养母的带领下结伴而行。他们和我一样,都是来审核局评分的。

这时,我看见人群中有一个奇怪的少女,她并没有任何人陪伴,而是独自一人站在人流中,好像在等待什么,望着那位奇怪少女,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我心中蔓延开来。

母亲的催促让我从中缓过神来。再一回头,女孩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和我同龄的孩子们进入提取房间,我躺在冰冷的白色床铺上,大机器用探针不知道在我的脑袋上捣鼓些什么,吱呀呀的电流声让我短暂耳鸣,有些难受,昏昏沉沉的大脑仿佛坐上了过山车,好在大机器停止的及时,不然再过几秒我就快要吐出来了。

我看着大机器将我的时间线薄片从培育池中抓出,那张晶体玻璃片上印着的蓝色树状图已经分叉成上万种光点末梢。每一个末梢,对应的是我未来的一种现实。

“一共一千两百万种副本现实。”

我居然有这么多的未来选择?一时间,对不确定值的担心让我紧张不已,太高的不确定性会降低我的评估分数,这样一来,我便会被打入低算力的低等宇宙持有者中。

“不必担心。”大机器的喇叭声传来。“你的评估会很健康,这些杂物只需要清洗。”

我松了一口气。

清洗的意思,大概是将那些可能存在的现实删除,然后重新统一成一个确定值。

我想着,那些删除掉的错误现实中会存在多少让我痛苦的东西。未来如果是即将发生的事情,那毫不犹豫的去杀死错误的未来以及错误的我,这也是一种对现在人类的仁慈。

清洗过程毫无痛苦,机器的运作和震动像一首歌,我猜那些机械的触爪正在从高维度上波动着我的时间线,我快要睡着的时候,大机器重新叫醒了我,然后它将我的晶体板投射到大屏幕上,我看着那条清晰的,单一的直线,一时间感觉非常欣慰。

城市上空的标语日复一日的播放着,说我们是新人类第五代的开拓者。而委员会的那些标语时常出现在我的梦中,它说我们是建造者。时代为我们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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