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似身染怪疾暴病而死,柳为梁二女柳如月继嫁彭长星。

一夜的狂追死逐,最终转成了无足轻重的寥寥几字。

不然呢?

神都主事的神长闭关潜练,整个神都只他彭长星一手遮天,纵有异议,又能让谁主持公道呢?

就算心怀正理的人,也只能静待神长出关再做决算。

可彭长星何许人也?收留余下的蒙真一族于府中做事,先扬了一番美名。再威逼利诱柳如月在明面上跟他扮做恩爱夫妻,待到神长出关时,柳如月已生下一女,彭长星也愈显年轻,俗说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可他……未免也太爽了些?这点单从那稀落的发长得密密麻麻就能看出来。

虽然还是白的,但聊胜于无。

旁人不晓得,当事人柳如月可是对他暗地做的那些脏事一清二楚。

彭长星偷练残缺玉衡之上的双生决,这才导致体衰过早。

如今以金为针,银为线,渡引她的气运转存为他的童子身所有,这才得以恢复年轻容貌。

蒙真护已被其残杀,若不是为了肚子里他的血脉,她早已殉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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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为何。

娘亲非常不喜欢我叫爹爹,也不许我多跟他说话见面。

听说爹年纪早已过了半百,可黑发白面,完全是三十出头的俊俏模样。

他对我也好,十岁生日那天,送了我寒月剑不说,还准允我入剑阁习书练武,也常常会来指点一二。

娘爱笑。但她的笑是苦的,皱纹相生的眉间满是心酸和委屈;爹也常笑,但又假又诈,像是官场里的客套,客栈里头关乎“鲜,美,廉”的招牌,只是摆出去让人看的。

爹娘貌合神离,这是为何呢?我也不得而知。

但是爹娘间的争吵,似乎在神长离世,爹即将登位后越演越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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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女,神长有要事处理,请您先回。”礼官满脸堆笑的随一行人出手拦住正要进慈宫的柳白。

“什么神女?”

柳白听闻柳如月重病,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回新迁入的神宫中,怎料人未见到,倒先听来一个奇怪的称呼,。

礼官谄媚道:“神长已改去古板的禅位制,现今由神长的神女或是神子继承神位,诏书就要在议堂上宣了,您就先回栖木宫等好消息吧。”

“胡言乱语!”神都向来择贤继位,哪里有什么神女神子?,“你滚开,我去跟爹说!”

“神女!”礼官连同身后的军士上前一步,“我身后的守士接到的是命令,如果您要硬闯的话,他们硬拦不下,小命就难保了。”

柳白青稚的脸上由怒转冷,剜了他一眼,走回了头。

正道走不了,瓦顶屋檐多得是,不必同他们大动干弋。

柳白这样想着,连着转了几个弯子,瞅瞅四下无人,利落地纵身攀上屋檐,低身跑向柳如月住处。

“咣~当……”

耳尖的柳白听闻远处房内的异响,步上加力,没一会儿就跑到了屋檐之上,正要纵身跳下房檐,却被房内的谈话引了心神。

“毒妇!你竟敢往自己身上下毒……牵连本神!”

“呸!”柳如月对他啐出一口红白相交的血,“你为求长生,像个女人一样守身如玉,取人气运夺人精血练双生决,没想到今天会栽在它身上吧?”

“栽?”彭长星不屑地呵出声,“区区白霜毒,哪里能拿我的命?痴人说梦!倒是你……”

彭长星以内力吸过地上的银线,“男人死了,亲亲的女儿喊我爹,现在自己也要奔赴黄泉了。”

彭长星欣赏着她脸上的悲戚,心中很是得意。

他在上一任神长手下当了二十几年“孙子”,才换来如今的全胜,哪有在这“老”女人面前大发雷霆的道理?

他要以绝对胜利姿态,笑着走上主神位,“我乖巧的彭儿还要替我肃清朝堂上的老顽固呢,到时候……我定会给你们柳家和蒙真家……一个为我生儿育女将功补过的好机会。”

“你……咳……”

柳如月闻言,气血上涌攻心,咳出一大口白中带红的毒血,心如刀绞,血丝布眼。

彭长星见此,眉开眼笑,放声喊道:“痛快,痛快!”手上扯动银线,驱动金针破人筋脉。

“嘭!”

柳白嘴角带血,舞动寒剑破屋而下,厮杀声震人心肺……

又一个夜明星稀。

柳如月的又一次骑马奔逃,不过这次还好—死的会是自己。

活下来那人才最痛苦,不是吗?

“柳儿。”柳如月扯扯女儿沾血带土的上襟,“你放下娘,自己跑吧。”

“娘。”柳白扯紧僵绳,让马儿缓缓停下,回头望望火光冲天的城都,再看看怀中毒入五脏的亲人,泣声安慰道:“我们……不必逃了。”

“傻孩子。”

“城内的反军只是少数,顶得过一时,赢不了修成双生决的彭长星。”

“娘。”柳白抹去脸上风吹干的血渍,“我明日去杀了那畜生……”

柳如月话末听完,一时激动起来,喉中涌上一股暖流,“柳儿……”

柳白看着白血涌出嘴的柳如月手足无措,急道:“娘……你先别说话”

柳如月知道命数将近,艰难地从嘴里咬出字来:“蒙真一族遭难,都怪我和姐姐……,你可趁乱救出宫里的族人,随她们潜入渭湖底,自能离去……这也算是……”

“我对你爹爹……最后的交代。”

纤长的指节滑下脸庞,吊在空中,破开徐徐凉风。夜空中的一卷乌云飘来遮住玉盘圆月,应是不愿再看一出人间的生离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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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长,宫内叛军几近清除,只剩下宫外的残余,您……”

“去将泡养的蒙真人取来。”

“是!”

礼官垂手告下,掩门而出。

彭长星负毒运气与柳白一战本不落下风,可惜此事惊动了对子承制不满的朝臣,被欺压多年的蒙真一族也顺势而起。

到底不过是蚂蚁吞象,翻不起什么浪花,只可惜让那两贱人跑了。

彭长星封住三窃,掏出枕下暗格的护心丸,正欲吞下,耳边听来一阵细响……

礼官一路行来,所见的都是搬运尸体的卫士,走进药房后转入密室,正欲开门,身后一把冷剑便架在干黄的颈脖上。

“蒙真族的其他人呢?”

礼官屏息静气,颤道:“就剩下…里头那个了。”

柳白轻轻划开他的皮肉,“叛军的蒙真族有男无女!女的呢?”

礼官清晰的感觉到热血流下颈窝,吓得不敢多说,颤颤巍巍的指向尽头的屋了……

柳白挥剑砍去他的脚筋,任人跪地低嚎,走向尽头的房间,腥臭渐重,屋内之象只入半眼,胃已止不住翻滚起来。

“彭儿,看来你还是舍不得为爹呀。”

出口处传来彭长星的声音,柳白怒上心头,手背抹过嘴角,运起全身气力,向前奔去……

渭河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反军最后的冲锋陷阵,只换了两人的逃脱。

“大姐姐,我们要去哪。”

怀里被药纱缠得严实的小女孩被人搂在前怀,红着脸问将自己劫出来的大姐姐。

逃亡时眼前血肉横飞的惨景,彻底让她忘记了因生人触摸而产生的异样感。

柳白罔若不闻,耗尽最后的内力逼出左肩上的铁箭,纵马至渭湖水边,视死如归的带人一头扎了下去。

一缕红艳化在深不见底的湖中,暖阳初升,在水面上铺开一层金灿灿的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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