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鞘早就想一探究竟,今天前后进来的两个人出去之后都有些闷闷不乐,她也不敢直问。

明明她已经十六有余了,她们却还都把自已当小孩看,许多事儿都不同自已讲。

“柳白说要治好我的脚,我答应了。”

“那挺好的呀!”可为什么人出去的时候板着脸呢?连送上杯的酒也不肯多喝!

“后面进来的李小姐同我说,怕疼不治也可以。我拒绝了。”

收鞘小嘴一张,惊道:“啊!你就这么拒绝了?”

“对啊,我也想好,想走路。”

“也是……”收鞘话音刚落,又陡然叫起来,“你叫她什么?李小姐?”

桑榆看她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便解释道:“她只说了自已名字,我也不知道她的官位,只好唤她李小姐。”

收鞘想来也难怪,他一路晕着过来,怕是连自已在哪儿都没弄明白,“你可知自已身在何处?”

桑榆眉间轻皱,“这不是你小姐家吗?”

“这是皇宫,你说的李小姐,是当今崇陵的女帝。”

“哦——”桑榆心想难怪她年轻那阵儿就盛气凌人,现在一出口就是咄咄逼人的,也不知道皇姐是否也会变成这样。

“你很怕她吗?”

“嘿嘿……”收鞘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心虚地瞄瞄窗外,俯身向前,轻声道:“我可不怕她,就是以前我和她一起跟着小姐学剑,开始那一阵子她老是输给我,后面输急眼了,没日没夜的练呀,直到重阳那天跟我对上手,那时候脸色可难看了,杀气遍布的,眼红得跟个灯笼似的,我是让了她一手,勉强让她赢的。”

桑榆没好气的笑一声,“那你不还是怕她吗?不然怎么会被吓得让她一手。”

收鞘得意的摆正前倾的身子,乐道:“人情世故你懂不懂!虽然我现在不如她,但那时候要是我出尽全力,谁输谁赢不一定呢。你看我这一让,她面子上好受,大家也能好好过个重阳,两全其美不是。”

桑榆点点头,附和道:“你这是以退为进,委屈求全。”

“没错啦~”收鞘欣慰地点头,却隐隐觉着似乎有哪些不太对。

见眼前的小孩如此懂事,收鞘便忍不住要同他多说一些,“其实洗髓也没那么夸张,挺过去了你的脚妥妥的能好,就是以后你就要陪小姐练功了。”

“哼——”桑榆自嘲似的笑一声,“我就算是脚好了,也陪不了她练剑,顶多替她打打杂,做做饭也还行。”

收鞘急道:“什么做饭打杂呀,你看你。”

收鞘出手揉揉他的肩骨,细嫩纤柔;又隔着亵衣摸摸他手臂,脆得好似她再用些力就能掐碎里面的手骨……

好吧,就算洗了髓,也确实不适合习武练剑。

收鞘宽慰道:“没事儿,你还是可以陪小姐练的,就是对你自已没有什么好处。”

所以她今日拐弯抹角地一通话就是为了这个吗?

桑榆沉声道:“我姐姐说,我出生那时候,就二斤多一点。从小身子骨就不好,她要是想拿我当对练的,不如直接把我杀了来得痛快些。”

“不不不……”收鞘生怕他误会什么,回应道,“小姐不是要拿你当对练,其实很简单的,只是帮她消消淤在体内的寒气,抱一会儿就好啦。”

桑榆追问她,“我不太明白,抱一会儿是什么意思?”

“就是……”收鞘这才意识到自已刚才多说了,可终归也要告诉人家不是?迟个两天,早个两天,应该也不打紧。

“其实也就是搂着睡一会儿,把寒气化过去就成。”

其实里头道道还是有些的。寒气相渡,有衣物阻着万万不行,应该还有些难受,她偷看过柳白同李陵韶渡气,无非就是一个嫌她太热,将人推了,一个嫌她太冷,骂骂咧咧的让她别靠太近;其余便没什么了。

“那你家小姐为何要找我来?继续同原先那人不就好了。”想来是原先那个人出了岔子,她是迫不得已才换了人。

“这事儿就是要阴阳相调的,同女的顶死只能撑到五成境,小姐应该是想冲入十成境。”收鞘说完,突然严肃起来,“你可要小心些,千万别看小姐长得好看又与她同了塌,就对她动手动脚,她发起火来,指不定会把你怎样呢。”

桑榆听完,真觉得有些可笑,她将自已掳来,竟是为了替自已渡寒练功。

若不是她,自已和阮清姐姐出城,哪里会有什么一波三折,最终落得个分道扬镳的下场。

收鞘看他有些眉心紧皱,误以为是刚才的警告吓到他,好言劝慰,“你也不必太过忧心,小姐知恩图报,对身边亲信都还是极好的,我从小跟她,她还没舍得骂过我一句呢。”

汝之蜜糖,彼之砒霜。她虽对你好,但终究害了自已不是吗?他理应同阮清姐姐她们一起驾车回到北狄的。

他好想亲口问红袖她们,为何要对他做出那样不耻的事情来。

桑榆冷声道:“她对你好,未必见得就会对我好。”

收鞘不自觉地向他靠近些,“没事儿的,我会劝小姐对你好些的,洗髓成了,估摸你也不会太频繁地见着小姐,她醉心剑法,按以往的习惯,十天半个月出现一次。”

桑榆听这话,心思一转,念道:“如此还好。”

“对了,”收鞘见他眉间舒展开一些,遂问起别的事儿,“你是个北狄人,怎么讲话也不带口音,我见那些北狄的客商贵族,说话多多少少都带着北狄的口音。”

北狄人里能说出字正腔圆的官言,她见过的,属桑榆头一个。

“我娘亲是个崇陵的江南人。”桑榆转过头望着上窜下跳的火烛,眼神暗下来,“是她教我说的话。”

收鞘不知道好母亲的名字,打小就认不出活在宫墙里头的一群女人里面,那个是自已的娘亲,对有娘疼过的他多少有些羡慕。

“真好,你娘亲叫什么名字啊。”

桑榆展开笑颜,柔声回道:“柳如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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