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去多久，苏木禾从帷幕后走出，身上已经被汗水打湿，一根一根的头发因为汗水黏在了额头上，那张青春漂亮的脸上挂着难掩的疲惫。
“怎么样了？”开口说话的瞬间，楚宵自己都惊讶于自己声音的沙哑。
苏木禾蹲到楚宵的身边，伸出手将楚宵凌乱的发梢理顺，这一刻，她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勉强，算是成功了吧。”
病床上，楚嫣静静地沉睡着，挂着吊瓶，上了呼吸机，她已经恢复了心跳，血压也回到了安全范围，此刻胸口缓缓起伏，就好像一团烛火，虽然微弱，但终究还再继续燃烧。
楚宵近乎虚脱地跪在楚嫣的病床前，胸中有很多话想说，却无法说出来，想要感谢，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一时间，他仿佛连言语都忘记了。
“我不知道这种状态能支撑多久，”苏木禾说道，“我不知道这种‘病’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能采取对症治疗，但是估计作用有限，我给她注射了一些丙种球蛋白，暂时提高她的免疫力，可能撑多久，最终还要看小嫣自己……”
——毕竟会让尸体爬起来袭击人的病毒，根本就前所未闻，究竟是不是病毒还得两说！虽然他们一直以“丧尸病毒”来称呼它，但这也是通过游戏影视等作品先入为主的印象，谁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我准备抽一些小嫣的血样做血常规分析，看能不能判断是病毒性的还是细菌感染，确定接下来用抗病毒药还是抗生素……”苏木禾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我只能做到这样了……一定有更好的办法的……可是我，可是我还不够厉害……对不起……宵哥哥，对不起……”
楚宵不懂那些专业的医疗术语，但是他至少知道，为了延续妹妹的生命，眼前的少女已经竭尽所能。他心想：你有什么好道歉的？作为一个高中生，你已经足够厉害，甚至足以让一些社会人都汗颜。
“苏苏，谢谢你……无论怎么样，都要谢谢你。”楚宵说道，“至少，还有希望。”
他伸手抹掉苏木禾脸上的泪水，温声道：“别哭了，这么漂亮的脸蛋儿，哭了就不好看了。”
楚嫣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但是这第二次的昏睡明显比前一次的情况要严重许多，多亏了苏木禾强行吊住了楚嫣的生命，否则这一次恶化就是结局了。但是，正如苏木禾所说，对于“丧尸化”这种只在科幻小说里出现过的情况，她们没有研究，没有特效药，只能依靠现有的器械和药物帮助她的机体勉强在这场悬殊的斗争中取得一丝苟延残喘的机会。
这还只是三道浅浅的抓痕，若是被直接咬伤，那恐怕真的就完全没有希望了。
另一边，安素心和阮萌萌坐在其他病床上休息，她们刚刚虽然只是打下手，但是一阵紧张的忙碌下来，此时也累得够呛，本来昨晚大家就都没怎么休息好，又经过这么一波，也已经近乎虚脱。
万幸顶楼这一层与下面相对封闭，应该可以暂时让女孩们休息一会儿。
秉着心中最后一丝希望，楚宵压榨起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量——他要去找苏木禾的父母。
苏木禾刚刚表现让楚宵对那对夫妇有了更多的信心，毕竟他们的女儿都如此优秀，那对在学术界声名享誉国际的夫妇，应该……不，是一定有办法！
“苏苏，在几楼最可能找到你父母？”
苏木禾咬着嘴唇道：“院长办公室就在下面一层，但是我爸爸很少呆在办公室里，他大部分时间会在这栋楼中段的病区里，有时候也会去实验室帮妈妈的忙。实验室不在这栋楼上，而是隔壁的副楼，在这栋楼三楼有一个回廊可以直接过去。办公室的门和实验室的大门都安保密码，我知道办公室的密码，但是实验室的不清楚，也从来没有进去过。”
这些都只是理想化的猜测，灾变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教授夫妇也可能已经不在医院了。
“不，他们一定不会离开医院的！”苏木禾却异常肯定。
“为什么不会离开？”
“我了解我爸妈的为人，对他们而言，学术成果高于一切。”苏木禾笃定道，“之前我听妈妈说过，他们这些日子一直在做的研究有了重大的突破，如果活体实验成功的话，说不定能够改写人类历史。所以，他们是绝对不会放弃实验室里的资料，跑出去逃难的。”
具体是什么研究，居然能够改写人类史，苏木禾并不清楚，但是让学术狂人的那对夫妻那样痴迷，想必是什么了不起的研究吧。事实上，苏木禾已经一周没有见过父母了。那对夫妇最近一段时间全部泡在医院，身为顶尖生物学家与病毒学家的母亲更是吃住都在实验室里，一日三餐都是由丈夫送进去。
“所以说，要找的地方有三处，院长办公室、大楼中段的住院病区，以及位于副楼的实验室。”就危险程度而言，前往这三个地方的危险也是层层递进的，最难到达的实验室，偏偏也是那对夫妇最可能在的地方。
——只能一处一处去找了。
楚宵正要出发，却又被苏木禾叫住了。
“宵哥哥，你背后的伤，我这会儿重新处理下。”少女顶着疲惫，拿来消完毒的医用镊子，“还有些玻璃比较深，我来把它们弄出来，可能会有些疼，你稍微忍一下。”
疼痛对于现在的楚宵而言不算大事，甚至可以让他提提神，更加专注于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那就麻烦你了。”楚宵脱下上衣，露出绑着绷带的后背。
解开绷带后，苏木禾惊讶地发现，有些伤口居然已经开始愈合，一些地方甚至已经开始结痂了，这使得她不得不将一些伤口重新切开，夹住里面的碎玻璃。
对此，楚宵虽然有些意外，但是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在已经确定所有人其实都是感染者的情况下，发生这种事情并不是无法想象的，只是不清楚，他现在这种情况是不是普遍存在的。
只是，这种不上不下的好处，只能让他在危险的末世灾难里争取到些许的机会，简直就像是不知道哪里的神明，为了看到他们更加拼命地逃亡，不要那么容易就死掉，而漏出的些许恶趣味的“恩惠”。
“真是的……遇到这种事情，通常不都是会有个什么系统啊异能啊什么的……”楚宵自嘲地笑道。
但是楚宵自己的也知道，那只是不切实际的妄想，这是他的现实，而不是故事，活下去从来没有捷径可走。
“宵哥哥，要不我跟着你去吧。”哪怕苏木禾已经很累，但是她的手还是很稳，小心翼翼地夹住伤口里之前没能弄出来的碎片，并且用棉球给新划破的伤口止血，“医院里的情况我比较熟悉，可以给你带路。”
楚宵忍着疼，沉声道：“你要是走了，小嫣这边怎么办？而且你这会儿也已经很累了，不如趁着这个时候多休息休息，养足精神等着和你爸妈见面。你也不用担心我会迷路，医院里都是有指路牌的不是吗？”
苏木禾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下来。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跟上去，充其量也只是多个累赘而已。
“……那……那你一定要小心啊……”
苏木禾将楚宵后背的伤口重新包扎好，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不等说完，额头就靠到楚宵的背上睡着了。
楚宵将睡着的少女抱起，轻轻放到一张空床上，为她盖上一层薄被。
他走到妹妹的身边，看着她的睡颜，轻声道：“没事的，哥一定能找到救你的办法。”
“你又要拼命了？”身后传来安素心声音，她不知何时已经走到楚宵的身后。
“没办法的事情，这是身为哥哥的责任。”楚宵看向这个聪明又漂亮的女人，他下去后，这里安素心就是最年长的人了，即使她并没有比另外高中生年长多少，“这里就交给你了。”
“我不会阻止你，但是，如果你妹妹在你回来前尸变了，我会毫不犹豫地开枪打爆她的头。”安素心冷声说道，“如果不想发生这种事情，你一定要快些。”
楚宵知道，这是她另类风格的关心，于是笑了笑，承诺道：“放心，我会很快回来的。”
——毕竟，还有与你的约定。
小秘书的嘴角勾起一丝浅浅的笑，走上前去，在楚宵的嘴角轻轻一吻，然后说道：“好了，动身之前，你先吃点东西吧，万幸，我们的车虽然坏了，但是食物很充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