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婆娑的话来说,葳蕤承受了那种一夜巨变的撕裂之痛。

曾经的她,尽管缺乏自由,也没有太多选择的权利,但好歹是锦衣玉食。

平日里,葳蕤不是在研究药理就是在为渊剑山炼丹。

偶尔空闲出去走走,也是在剑渊道主的监视下,去给渊剑山在前线与邪修作战的受伤弟子疗伤。

她总是受人摆布,别人让她做什么,她都会老老实实地听话照办。

而往往,葳蕤也总是做得很好。

相比母亲,婆娑自小便要桀骜许多。

小时候的她,在渊剑山同父亲那派的长老长辈顶嘴是常有的事,跟渊剑山的同门弟子打架更是家常便饭。

曾经的婆娑完全不能理解葳蕤。那时的她甚至一度认为母亲就是个无用又懦弱的女人。

待得长成大姑娘了,婆娑才开始慢慢理解葳蕤……

她连前线那么危险的地方都敢去,从邪修手中救活那么多命悬一线的弟子,又何尝有无用懦弱一说?

她若是对渊剑山不从,整个莞香海的子弟恐怕都要因她而遭受剑渊道主的惩罚。

葳蕤也几乎没有怎样见过外面的世界。

她从来没有逛过集市,从来没有看过花灯,甚至从来没有亲自买过一件衣裳。

哪怕曾经在莞香海时,葳蕤也是如此。

嫁到渊剑山后,葳蕤平日里的吃穿用度,基本上都是渊剑山的侍女为她备好妥当。

“小的时候,我偷偷跑下山去,在凡人的集市里捡回来了一个破掉的花灯。我赶紧把花灯藏进储物戒里,等到入夜才在被窝里悄悄地拿出来给妈妈看。”

婆娑苦笑着,眼中尽是过往回忆。

晚饭已经吃好了,君看花静静地坐在婆娑身旁,手里揣着一个盛着热茶的杯子。

君看花点了点头,让婆娑继续说下去……

“我在被子里把花灯拿出来的时候,妈妈被我吓了一跳。花灯脏死了,灰好大,弄得整个被窝都脏了,根本睡不了人。”婆娑说着,嘴角浅浅上扬,脸上浮现一抹温馨。

“不过妈妈没有骂我,还抱着我,擦干净了我脸上沾着的灰,告诉我不要害怕。其实那个时候,我根本就开心得不行,哪里有半点害怕的意思……”

“最后妈妈才看了看我带回来的那个花灯。花灯是破的,破了一个很大的洞……看花师兄,你猜妈妈看了之后怎么说来着?”

“葳蕤怎么说的?”君看花也挺好奇的,以葳蕤的性格会说出怎样的话来。

“妈妈说……‘这个……怎么和书上画的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婆娑学着葳蕤的语气和样子。话音落下时,一双美目已是微微泛红。

忍着泪花打转,婆娑深吸了口气。

“那时候我不明白。可现在再想起那夜妈妈看到花灯的样子,我已是明白了……”

婆娑捂着嘴巴低下头去,尽力地让自己不要哭出来。

看着身旁的她,君看花放下手中的茶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咳,要哭的话……那还要不要抱抱?”

闻言,本还哭着的婆娑当即愣住。

仿佛流下的眼泪都倒灌了回去。

一颗少女心痒痒的。一时间,婆娑又羞又气,伸手去便娇嗔着锤了君看花的胸口一下。

“讨厌……”

君看花瘪了瘪嘴,女孩子在他面前哭简直是要他的命。

抹了抹眼角的泪痕,婆娑这才抬起头来。

“所以……算是婆娑求看花师兄了,不要和妈妈……”

婆娑说着,两颊又是不禁泛起了绯色。

在婆娑想来,君看花人很好,温柔又体贴,以葳蕤的遭遇与性格来看,恐怕非常容易沦陷……

要是媚体发作一旦陷入其中,怕是不要君看花开口,葳蕤自己都会主动迎上。

君看花眉头微皱,他是不希望婆娑和自己说这种涩涩的事情的。

不过大早上就把人家老妈抱怀里走出来,怕是不想歪都难……

轻叹了口气,君看花挠了挠头。

“早上那会儿……我们真没做什么,就单纯地吃了个早饭而已。”

“而……而已吗?”

闻言,婆娑目光迎来。小姑娘红着脸,丢了个眼神让君看花自己体会。

“呃……非要说的话,只是抱一下……应该不算吧?我也抱过婆娑了不是……”君看花尴尬地笑了笑。

霎时,婆娑脸红心跳,直视着君看花的目光连忙闪躲了开来。

“当……当然不算!”一手轻捂在胸前,婆娑急切地道。

“所以说,你要是不信我还真没什么办法……”君看花摊了摊手。

“那看花师兄把我和妈妈买回来……难道不是为了让我同妈妈和你一起……”婆娑红着耳根,小声嗫嚅。

当初被关在江都城那座叫汇通三界的拍卖场时,婆娑曾听为自己化妆的姐姐讲过。

要是运气不错,被拍卖给一个性子好,又温柔的男人,其实也不算什么坏事。

女人就算是想找人嫁了,也难找到体贴又爱你的人呢~

结果,婆娑面前刚好就坐着这么一位……

在婆娑的心里,君看花虽然是个温柔又善良,还体贴到不行的好男人。

但他的最终目的,还是与自己行那鱼水云雨之事……

恐怕……还并非止步于自己,连葳蕤也得一同带上才能满足。

简而言之,婆娑就是觉得君看花是花钱买了两个老婆啦……

听着婆娑的嗫嚅,再看着她的表情,君看花有些无语。

君看花自然看得出婆娑心里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毕竟……花季少女嘛,这个年纪都是这样的,能够理解。

于是伸出手来,君看花朝准婆娑的脑门,又是给她弹了一下。

“啊——!”婆娑捂着额头,瞬间便从那绯色的幻想中脱了出来。

“清醒了?清醒了就洗碗擦桌子去,吃白食不干活可不行。”

君看花随性地摆了摆手,打开门便朝外走了去。

夜风拂过,稍稍鼓动着他的衣衫袖口。

“看花师兄?!”

婆娑回过神来,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但走到门口时,婆娑还是止住了脚步。

望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婆娑一双玉手轻轻攥在一起。

仿佛是多了份释然,也多了份属于少女的羞涩……

回过头去,看着一桌子狼藉的饭菜,搁在桌边的空碗,婆娑心里不禁涌上一股暖意。

她很认真地收拾了起来,也为君看花铺好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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