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音,众多。

那柔曼如提琴者,是草丛中淌过的小溪;那清脆如弹拨者,是石缝间漏下的滴泉;那厚重如倍司轰响者,应为万道细流汇于空谷;那雄浑如铜管齐鸣者,定是激流直下陡壁,飞瀑落下深潭。至于泉水绕过树根,清流拍打着卵石,则轻重缓急,远近高低,各自发出不同的音响。这万般泉声,被一支看不见的指挥棒编织到一起,汇成一曲奇妙的交响乐。

而现在,擂台场。

那魂飞神丧如毁灭者,必是刀剑中碰撞的嘶鸣。

一剑又一剑,剑如雨打落,可刀如风摧之。

雨点子滴在狂风之中,只能任凭裹挟,不堪一击。

记不起这是第几次猛攻,也记不起这是第几次败退。白衣剑修已经不忍去查看玄铁剑的伤势了。

这一次,白衣的长剑突然在半空中胶住不动,用力前送,剑尖竟无法向前推出分毫,剑刃却向上缓缓弓起,同时力急倾而出。

原来是剑尖端与拔刀斩的薄刃相接触,何等高超的技巧,技惊四座。

总算,白衣见机极快,急忙撤剑,向后跃出,可是前力已失,后力未继,身在半空,突然软瘫,重重的直挞下来。

只见他急忙使用玄铁防御,第二刀,似毫无征兆,蓦然袭来。

一刀后,收鞘,攻守完。

可斩无相却能在收鞘时机暴出第二刀,仿佛有两名斩无相手持大刀。

这一刀直接将白衣打的飞出去,被就是悬在空中,这一击下,若是乘胜追击,定然已成胜负。

可斩无相没有,依旧是看着白衣人仰马翻,打滚匍匐。

“真狼狈。”

“呼。”

白衣少年身裹黄土,有了几分铁马金戈。

他视之,玄铁剑身早已支离破碎,顶多再一刀。

“抱歉。”

他没有办法,想不到这拔刀斩竟如此恐怖。

蓦地,林逸仙仔细端详,发觉那缺口方向层次不齐,像是不同方向袭来。

他浑身一颤,恍然大悟。

紧接着,对玄铁一笑而泯然。

“谢谢,辛苦了。”

起身,仅是以剑撑地尔,玄铁剑的裂纹再一次放大,终是遏制不住。

咔,咔。

剑,断成了两半。

斩无相微微一笑。

“如何?”

“遗言,说了吗?”

“说了。”

“不过不是遗憾,而是。”

“你的死期。”

林逸仙半蹲,将断剑玄铁插地黄土之中。

右手微张,灵力聚起,空间撕开,尽斩锋出。

他聆听。

这水的交响之中,仿佛能够听到岁月的流逝,历史的变迁,生命在诞生、成长、繁衍、死亡,新陈代谢的声部,由弱到强,渐渐展开,升腾而成为主旋律。

他俯身倾听着,分辨着,心神犹如融于水中,随泉而流,游遍鼎湖;又好像泉水汩汩滤过心田,抽刀断水,水更流。

他凭借音,将化身为水。

接着,踏浪而去。

斩无相只觉眼前白衣,裹挟着娟娟而来,夹杂着潺潺而来。

一剑来,似水,是水。

斩无相一刀拔刀斩,大力一击,却犹如砍在了水之上。

拆剑法,出。

一招卸力,白衣的背后,树木,枝叶,黄土,岩石,跟随着一刀银光,变成了两段。

而只有水,又汇聚了起来。

紧接着,第二刀,即将来袭。

可蓦然间。

那水,又再一次凝成了剑。

只狼的眼中,再一次危机四伏。

众人唯见,白衣一剑,刺向右腰。

台下。

“为何?”

“奇怪,斩无相右手持刀,既然要斩,也是左腰间才对。”

“为何是右腰间。”

“此子天赋,竟然如此恐怖,好不容易化身为水柔,彻底拆下一刀。”

“为何要刺不左腰间?”

“阻止斩无相出下一刀。”

台上。

这一刻太漫长了。

对斩无相来说,是绝对的思想挣扎。

而后,剑来了。

“啧,你这小子。”

斩无相怒目圆视,第二刀迟迟没有来到。

他咬牙切齿,甚至折断了嘴里的稻草根。

疯狂暴退开来。

尽斩一剑空,可剑尖端,却撕下了右腰间的斗篷。

林逸仙看了眼,将斗篷残布挑飞,它飘飘荡荡,盖在了身后的玄铁剑柄之上。

台下,皆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这才是第二刀的秘密。”

“左手,右手各持一柄刀,可只有左腰间有刀身。”

“原来,是用空间袋的特性,隐去了鞘身。”

“想不到,莫非林逸仙正因为也是撕裂空间拿出的剑,才让他联想到的?”

“不知,不过,左手只展露剑柄隐藏,确实独具想法。”

“在斗篷遮挡之下,似唯有一刀。”

“每个人都以为是一刀两出,其实是两刀一出罢了。”

“这样就能解释,为何破开之后,攻其右腰间,依旧能拔出第二刀了。”

台上。

“斩前辈,你知道吗?”

“是玄铁告诉我的,说。”

“你的刀,来自不同方向。”

“所以,你觉得它到底有没有告诉我,你的死期呢?”

“小子,不错。”

“既然你破解了,那我们就。”

旋即,只见斩无相双手交叉,拔出了腰间双刀,撕裂的灵力空间也随风消散。

只见另一把刀,刀背随刃而曲,两侧有两条血槽及两条纹波形指甲印花纹,刃异常犀利,柄长三寸至四寸,用两片木料,牛角或兽骨夹制而成,以销钉固定。

近身交战时,一刀砍去,可断敌首级或四肢。

出后,轰!

是熟悉的刀意,镇压全场。

而林逸仙也不甘示弱,剑意爆发来。

瞬间,台下的御剑众人眼花缭乱,似眼冒金星。

神色恍如一瞬,似看见了金戈铁马,万里骑兵,一方是剑,一方是刀。

他们以命拼杀,震耳欲聋,刀光剑影,血肉模糊,鲜血四溅,暗无天日。

轰然,只听见刀意与剑意的碰撞声,开始嘶鸣起来,孤魂野鬼的嗷苦声,像极了幻觉之中刀与剑们厮杀的冤魂。

“这就是宗门大比吗?”

“太可怕了。”

“想不到啊,斩无相居然是双刀修士。”

“双刀...是谓何意?”

“道友, 你可知晓。”

“剑,刀皆是单手。”

“一剑,一刀,皆是需要磨炼成千上万遍。”

“若是出两刀,则说明,需要付出双倍以上的努力。”

“斩无相的一刀,已经足以让我等望而生畏。”

“若是,两刀...”

“可林逸仙不是也同样是左手与右手。”

“非也非也,左手单剑,与右手单剑,不过是镜像掌握。”

“可若是双手持,那需要的天赋并不在一个次元,左与右。必须皆在上乘水准。”

“左手不能拖累右手,右手不能慢下左手。”

“说来简单,做着难,这才是双剑双刀,最困难之处啊。”

接近着,台下享受着这渗人的刀剑意,频频吞咽唾沫。

刀是杀人刀,剑是杀人剑。

旋即,一刀与一剑,直接炸裂开来。

.

.

恍惚之中,林逸仙似乎看见了某人。

白衣修士,对着乌黑色的青丝一个拳头下去。

“啊,疼!”

“璇儿,知师何训乎?”

(璇儿,知道为师为何教训你吗?)

稚嫩的脸庞二十由余,情窦初开。她用可人小手抚摸着被沙包大的拳头砸下的地方。

“何?”

(为什么?)

“左与右剑?”

(双手持剑?)

“师使治剑,愚昧。”

(为师让你自行研究剑法,你倒是蠢起来了。)

“异想天开。”

“闻言,此吾天之赋也。”

(听好了,这是为师上天恩赐的天赋。)

“璇不可用乎,故。”

(你师青璇,无法使用,所以。)

“善治璇玑玉发,即可。”

(好好修炼为师给你的璇玑剑法,就足矣。)

蓦然间,思绪回转。

“刚刚的,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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