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兰作为勾栏的头牌,每日因倾慕她容貌而来的人络绎不绝。

并非修行者的她,习惯了如何诱惑男人、如何奉承权贵。

虽然说当时的她尚未坠落带最低谷,但继续在勾栏里的话,也许在一条她会连自己最后的底线也放弃掉。

别人看她风光无限,觉得她有着无数垂涎她美色的靠山,每一日都应该过得很舒坦。

可惜的是,事实上她很清楚,自己一旦容颜衰退,那将会万劫不复。

但就算知道这样又如何呢?她自幼被卖到勾栏,除了等待一个有缘人带自己离开,根本没有其他未来,再美的舞姬也逃不出相同的命运。

仿佛是听到了幽兰内心的说法,上天给了她一个不一样的命运,可这是比原定更为残酷的命运。

即便是今天,她还清清楚楚地记得穿着白袍的男人那张脸,以及摆放在桌子上沾满血的尸体。

一群修行者称他为公子,对他痛饮鲜血的场景视若无睹。

而目睹一切的她,早就被抓起来,关在了一个血池里。

他们说需要一个祭品,好将上天的惩罚转嫁给那祭品,来换得公子的平安。

于是他们选择了幽兰这一个“出色”的祭品。

他们用一把长枪贯穿了幽兰,将幽兰钉在了血池底部,让她溺在了鲜血之中。

之后的事情,幽兰的记忆就开始模糊了。

她只知道自己醒来之后,原本应该腥臭的鲜血,对她来说却渐渐变得甘甜。

白袍青年也跟着一群修行者消失在了也幽兰面前,只留被重重铁链锁起来的她。

“但是我逃出来了。”幽兰用冰冷的声音说道,“我喝光了血池里的血,把墙打破,将那把长枪抽了出来。”

遵从本能喝光了血池里面的血后,她得到了一股莫名的蛮力,直接挣脱了那铁链。

恐怕那些修行者也没有想过幽兰会有这种力量,所以用的是很普通的铁链。

不过他们更想不到的是幽兰能把血池的血喝光,幽兰那小小的肚子怎么想都装不下那么多血。

但幽兰没有撒谎,她的确那么做了,——后从那一刻起,她就每时每刻都充斥对血液的饥渴。

“大概明白了。”何忧州颔首。

一边的知世语气平淡地说道,“又是一群垃圾。”

“你们知道他们是谁?”这一瞬间,幽兰的眼里藏着的仇恨爆发了起来。

说她不恨那一群人绝对是假的,她这一年来的日子到底是何等煎熬,估计只有她本人知道。

“不知道。”何忧州回答得理直气壮。

他注意到了自己这个新弟子眼神里的失落,于是又补充了一句,“但是我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无非是用的血丹过量了,患上了渴血症。”他说,“然后同特定的方式将渴血症转嫁了给你。”

“此病无药可治,只能转嫁。”何忧州摇摇头。

幽兰越听越绝望,心都凉了半截。

“师父,您这是在通过这种方式提高她的忠诚吗?”知世弯下腰,小声地说。

她听闻让人在绝望跟希望之中转折,可以消磨人的意志,以此来提高忠诚。

“什么忠诚?”毫无自觉的何忧州,困惑地看向知世。

“不,没事了。”知世摇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看来师父并不是故意让幽兰在绝望与希望之间反复横跳。

不过没什么所谓,哪怕师父真的是故意的,他喜欢就好。

何忧州摸了摸下巴,他还在想知世刚才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是想不通之后,他很干脆利落地放弃了思考。

“只要入我天衍门,你自然有得是机会报仇。”何忧州说。

幽兰心猛地一颤,她确实想要复仇。

“反正幽兰你也是要成为我弟子的,也时候跟你讲一下我们的天衍门了。”何忧州继续跟幽兰说道。

“你知道天衍门是魔教吗?”何忧州说道。

很多歪门邪道其实很抵触被称为魔教,一般他们更乐意叫自己圣教之类的。

但何忧州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抵触,说得很坦然。

“弟子大概...听说过。”幽兰支支吾吾地说,她不知道自己真的说出来会不会触怒何忧州。

“知道是为什么说我们是魔教吗?”何忧州自然不会生气,毕竟他自己都说天衍门是魔教。

幽兰这一次没敢回答,表现得很拘谨。

“你还是试着回答吧。”知世幽幽地说,“这是考验。”

昨天师父就一大早叫自己起来,问她振兴宗门的正确道路。

有人可能觉得何忧州明明自己都有答案了,这么做是多此一举。

但知世不这么认为,她觉得这是师父对弟子的一种考验。

““嗯?””何忧州跟幽兰不约而同地看向知世,而且眼神都很困惑。

前者是日常没有自觉,后者是因为这简单的问题竟是一场试炼而惊讶。

“修行太快?”幽兰开始试着回答。

“不对,我们没有修行得快的功法。”何忧州道,“不如说我们修行得其实很慢。”

“歪...歪门邪道?”幽兰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把这话说了出口。

“不对,我们修行很普通,普通到有点无聊。”何忧州想了想,说,“而且什么丹药都不能服用,就算你挖到宝了,也只能用来打造器具法宝,不能吃。”

要是天衍门有什么歪门邪道,他也会轻松一点。

别人都在服用丹药,把修成蹭蹭往上涨的时候,他大概还在瀑布底下冲凉。

“弟子不知,请师父...”幽兰抿了抿嘴,想要请罪。

“不用那么拘谨。”何忧州连忙摆摆手,“像知世一样就好了。”

说到知世,幽兰便悄悄地抬起眼皮瞄了知世一眼。

然后她就看到知世身上冒出来的腾腾杀气,仿佛是在警告她什么事情。

知世颦着眉,能跟师父那么亲密的人,只有她一个就够了。

她想到这里,本来在他人眼里就已经凝结成实体的杀意,此时更加骇人。

“我们被称为魔教,是因为我们做的事情。”何忧州久违地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从何忧州身上,幽兰感受不到任何压迫力。

那二十五度角的驼背,那乱糟糟的长发,还有随处可见的麻布衣。

不管怎么看,何忧州都像是一个杂鱼。

虽然她这么想,对自己这个便宜师父很失礼。

但幽兰曾经见过很多大人物,他们身上总会散发着一种气场,让人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他们的不凡。

可是,她从何忧州身上感受到了另外一种东西。

可惜的是她说不出来那种微妙感是怎么一回事。

何忧州嘴角弯起了一个弧度,这笑容显得无比邪恶,这一刻幽兰才真的觉得自己是身处在一个魔教之中。

“我们天衍门善戮仙、专灭神。”何忧州声音透着危险的气息,“此乃伤天害理之途,入我天衍门者皆为魔。”

但实际上,他心里完全是另外一个状态——芜湖,他终于可以把这句中二的台词说出来了,他都瘪了好多年了,真的好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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