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连续扣下十几次扳机，却始终没能触发那六分之一的击发概率！
这是何等微小的几率！
程空然能感觉到，并不是眼前老者的运气有多么好，而是他的规则领域近乎完全压制了命运左轮。
命运左轮不敢对他开枪。
须知，特异物并非是死物，而是拥有类似动物的本能。此时此刻，命运左轮在惧怕老者！
而要知道，特异物必须维持自身规则，因为这是其存在的基础。
扣动扳机的次数越多，击发的概率就越大！当老者扣动十几次扳机都没有击发后，接下来的击发概率便无限趋近百分之百！
操纵概率！
对方要利用“命运左轮”的领域规则，杀死程空然！
果然，连续扣动十几下扳机后，老者将左轮手枪放回身前的空地上，眼睛注视着程空然：“年轻人，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有种交代遗言的味道。
程空然没有开口。
他默默注视着身前的银色左轮枪，随即抬手将之拿起，用枪口顶在自己太阳穴上。
“卡拉拉...”
转轮越转越慢，直至缓缓停下。装填有子弹的膛孔，正对着撞针...
白大褂迪伦德临死前的处境，几乎完整复刻到程空然身上。
但程空然此时却意外的冷静。
他知道，这一发子弹躲无可躲。在老者那诡异领域下，罿鳞将受到双重压制，恐怕无法像上次那样帮他挡住子弹。
事实上，程空然根本躲无可躲。就算挡住了这发子弹，在恐怖的实力差距下，他依旧必死无疑。最多拖延一点时间。
程空然当然不怕死。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他必须死的有价值。
外神竟然找到了适合降临的容器，想要进入这个世界！到那个时候，世界真理恐怕也不能压制降临的神。
就像人体的免疫系统可以灭除入侵病毒，却无法处理体内的肿瘤。世界真理也无法压制“本土”生灵。
一旦外神降临，在悬殊的力量差距下，世界守卫的防线可能会直接告破！整个世界可能将危在旦夕！
决不能让王静云被带走！
程空然冒出个疯狂的想法。
杀掉王静云！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可是，怎么在几乎必死的情况下，先杀死王静云？
根本没有办法！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程空然甚至无法自如活动。
与此同时，他扣住扳机的食指，正在缓缓下压...
最少，要把消息传达出去...
到底怎么做...
时间迅速流逝——
“砰！！”
手枪的扳机被扣下，击锤同时弹射而出，撞针瞬间敲击在弹壳底火上，火药爆燃弥漫，推动着子弹以500米每秒的速度离开枪膛！
而就在这一刻，程空然的感知被罿鳞加速数倍，他甚至能感觉到，弹头前端已钻入他的皮肤，正要击穿颅骨，直入大脑——
但是！程空然就是躲不掉！在灰袍老者的领域规则下，他的身体仿佛深陷泥沼，只能眼睁睁等着子弹轰入他脑袋！
明明眨眼的过程，却变的如此漫长...
会死。
这就结束了吗。
也不知道下一次，会以什么方式结束。
就在这时！程空然忽有所感，身形忽动，赶在子弹射入他头骨前偏开了脑袋！
不仅如此，程空然看着超音速出膛的子弹，近乎定格在空中。
子弹悬停在他眼前，正以微不可觉的幅度旋转着...
子弹被减速了？
程空然瞟一眼身前的灰袍老者。在这一瞬，老者就像一尊一动不动的雕像。
不，是我正在被加速。
程空然毫不犹豫，直接拔出腰间匕首，就要向身前的灰袍老者刺去！
那灰袍老者一动不动，但眼瞳却缓缓转动，锁定了程空然！
下一瞬，似乎有什么被击碎！
“嗡！”
原本定格空中的子弹瞬间远去，带出渐弱的音爆。被时间冻结的冷风重新流动，刺骨的冷意扫动着面颊。
寒风呼啸声灌入耳朵，整个世界顿时又活了过来。
程空然环视周围一圈，死寂不再，时间已然恢复正常流速。
他当即递给好友一个眼色。
贾文均抱起王静云快速远离。
“年轻人，我们还会见面的。”，灰袍老者嘴角含笑，用一种笃定的口吻说着，随即缓缓站起身来，退后一步，整个人飞速透明，随即消失不见。
这就走了...？
危险感淡去，程空然悄悄松了口气。
而一秒后，只见一个瘦长身影出现在程空然身边：“感觉如何？”
程空然轻轻摇头：“很差。”
没错，此时支援而来的，就是h11的队长，长脸窄下巴的长发大叔。
他拍拍程空然的肩：“反应很快嘛，换做其他人，就算我给他加速，也未必能躲开已经射在脑门上的枪子儿。哈哈，年轻就是好啊...”
程空然抬手在太阳穴处抹了一把，手上顿时一片血迹。
刚才那颗子弹的尖端，已经射入了他的皮肤。最离谱的是，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能躲开。
简直不可思议。
看来这位h11的队长，应该是高阶加速能力者。
“谢谢你的支援。”，程空然转头看向比自己高一个头的长发大叔：“怎么称呼？”
“高学钟。叫我老高，高叔，都可以。”
程空然道：“高叔，你们比计划来得要快。”
高学钟将脸颊的几缕长发拂开，颇为得意：“是我来的更快，我的队友还要二十分钟。而且啊，还好我是加速系，不然你小子真救不回来了。”
果然如此。
程空然点一下头。
刚才发生的一切，在程空然的尺度看接近一分钟。但在外界而言，只有不到一秒。
不过，那个灰袍老者应该只能区域内减速。这区域之外，时间流速依旧正常。因此程空然实际上仍是拖延了近一分钟的时间。
长发大叔则认真打量了眼前的年轻人：“小伙子，我在你眼里竟然看不到任何劫后余生的情绪，惊魂未定的也没有，甚至...什么也没有，你...似乎一点也不怕死。你、你不会是纳米机器吧？”
程空然当然不怕死，因为时间回溯后就能活过来。而且在过去的几个辗转难眠的夜里，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觉悟。
他只怕死的毫无价值。
但这些，程空然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保持沉默。
好在这时贾文均走上来，伸出手：“高队，我叫贾文均，r19的队长。”
高学钟伸出手与他握在一起：“小贾，辛苦你们了。”
等松开了手，贾文均看向程空然：“老程，怎么样？”
“还好。”
此时k6已来到程空然身边，正用医疗包里的止血喷雾给他止血。清洁好伤口后，又使用止血贴贴上。
就这会功夫，高学钟和贾文均顺势聊起来，一人嘴里叼了根烟，吞咽吐雾好不快活。
程空然则略作沉吟：“文豪，高叔，我获得了一些情报。”
高学钟叼着烟看过来：“什么情报？”
“王静云，也就是r19的三号，被天督会的人称为‘容器’。而这容器，又被叫做‘神之胎壳’。”
程空然悄然观察着对方的神情。
对此，高学钟并未表现的太过惊讶，只点了点头：“容器竟然又出现了，外神们还真是不死心啊...”
又？
程空然当即问：“容器之前出现过几次？”
“这种级别保密信息本不该对你们说的，不过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简单说说也无妨。”
“四次，历史上一共出现了四次。第一次出现时，算是打了我们一个猝不及防。为了阻止降临的神，我们损失惨重，甚至花了一百多年休养生息。当时的世界近乎处于毁灭的边缘。”
“而后面三次，因为我们建立了应对机制，倒是轻松了一些。特别是最后一次，神来没来得及降临，就被我们阻止。”
说到这，钟薛高长长吐口烟，双指夹着香烟弹了弹烟屁股，将半截烟灰弹掉：“所谓‘容器’呢，说人话就是系统的漏洞。你们也知道，世界真理并没有自主意识，其就像一个缜密的电脑系统，按照一定规律运转。因此，哪怕再缜密，也会被找到可利用的地方。”
“比如净世使徒能够存在，就是一个巨大漏洞。”
是啊。世界上最坚固的堡垒，往往是由内部打破。
程空然点头，看了眼越野车上的王静云：“容...王静云怎么处理？”
少女昏迷过去后，被贾文均抱到了后座上。此时车门开着，可以瞧见王静云仍在沉睡。
“计划不变，送到奥兹研究院。”
程空然不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