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艺这会儿很想要逃跑。
她为自己这带颜色的思维，感到羞耻。
林嘉容还在继续绘画当中。
山峦画好了，山腰画好了，开始画毛竹，画一叶扁舟，画水波，画夕阳……
她想多了。
不是人体画，而是非常正经的山水画。
太过于正经，反而衬托得她刚刚的想法十分没节操。
许艺红着脸，低着头，不敢看他。
林嘉容戳了戳她的胳膊。
“许艺同学，又感冒了吗？”
“没！没有……”
许艺深呼吸一口气，反应很大地站了起来。
“我，我帮你研墨！”
在尴尬的时候，往往需要找一个借口，用来缓解尴尬。
然而，尴尬的时候，又往往容易失手，造成更大的尴尬。
许艺根本没有实际做过研墨这样的事情，手里没个轻重，一下子把砚台滑落，“咚”的一下，落在了地板上。
还好，这玩意儿质量够硬，竟然没有破。
只是，两个人的身上，都已经沾满了墨迹。
更要命的是，许艺弄脏的，还是放学回来没有来得及更换的校服。
“墨迹可是很难洗掉的啊，尤其是这种墨水。”
作为一个典型的贫穷代表，许艺自然不会有作为备用的第二套校服。
她拿捏着一团纸巾，在疯狂地摩擦身上的污渍。
可惜，于事无补。
“林同学，怎么办？怎么办……”
她慌张地看着他。
希望神通广大的林同学能够拿出一个好用的主意来。
“我的建议是，在它渗透衣服，沾到你的皮肤上之前，去把它洗掉。”
林嘉容指了指她脖颈处的那一团污渍。
“你看，溅射到那里了呀。”
该说不说的，其实林嘉容觉得，这一团污渍是最懂事的。
这个位置，太棒了。
如果将污渍换成他亲自种下的草莓印，那就更棒了。
啊，想想都很兴奋呀。
许艺赶紧捂住了自己的脖子，用纸巾小心地擦拭着。
但，根本擦不掉。
“走吧，去浴室，我帮你。”
林嘉容拿出了一瓶没有标签的透明液体。
“我拿这个试试看。”
他的身上，也溅射着不少的污渍，得赶紧处理。
尤其是手背上的那些，等下留痕迹了，可就不好了。
于是，在他的半哄半劝之下，许艺跟着他一起进了浴室。
关上门的那一刻，许艺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等到林嘉容在她面前一件件脱了个干净，她才知道脸红。
再等对方伸手来拉她的拉链，她才想到要跑。
可是，这会儿水都热了，还想跑？
林嘉容偏偏总是用这种一本正经的表情，来做瑟瑟的事情。
明明他在脱人家的衣服了，他还要说“我是为了你好，我本来也不想这样”的话。
许艺跑又跑不掉，躲又躲不开，只能任由他扒下自己的校服外套。
在林嘉容试探着要对她的打底衬衫下手时，她果断抱住了自己。
“这个！这个不要了……我自己……自己可以……”
薄而且质量很差的衬衫，稍微沾到点水，就等于没穿了一样。
林嘉容看得很是眼热，却还只能是假装无事发生过那样，故作矜持和冷淡，道：“那么，你先洗，还是我先？”
明明这栋楼里有好几个卫生间，却总是闹得很拥挤的样子。
恰好许艺又是一个老实到不行的家伙，这会儿就压根没想过，自己可以去别的卫生间洗的可能性。
在她考虑的时候，林嘉容又强调了一句：“抓紧时间哦，等下这污渍可是很难洗掉了。”
那么，该怎么办呢？
许艺看了看那个宽大得足够坐下两个人的浴缸，又看了看坐在它边上的林同学。
“许艺同学不是一直说，自己本质上还是男生吗？”
林嘉容托着下巴，一脸单纯地看着她。
“看来，现在是终于意识到，男女有别了？”
许艺犹豫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短短的几秒钟时间里，也不知道她是想到了什么。
“那么，许小姐，你先吧。”
林嘉容站起身，准备离开浴室。
“既然许小姐已经认识到自己是女孩子了，那以后，咱们就要以新的模式来相处了呢。”
“啊，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保持学校要求的男女距离吧？”
“然后……”
“既然要保持距离，那我们之间的雇佣关系，可就麻烦了呢。”
“被学校知道的话，你和我都会被开除的吧？”
他说着要走，却在心里默数。
三，二，一。
许艺小可爱，绝对不舍得他走。
如果他猜错了，那他就重新找个借口，再好好刺激一下她迟钝的神经。
“等等！”
许艺果然叫住了他。
她不能接受被差别对待——准确地来说，是不能接受被他差别对待。
两个人共处于一个屋檐下，原本没什么拘束，但如果被差别对待了，她真的会很难受。
偏偏她又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最重要的是，如果保持学校要求的那个距离，她会失去与林同学的这份互帮互助的情谊！
她不能失去这个啊。
如果不曾感受过春风的温暖，她就不会觉得冬日的寒风难以忍受。
现在，她已经抓住了春风的尾巴，又如何能轻易放弃？
左右为难之际，她咬咬牙，道：
“我，我是男孩子！我不是女孩子，你……林同学你，不用走！”
林嘉容推了一下眼镜，遮住了镜片之后，兴奋的光芒。
啊，上钩了，上钩了呢。
可怜的小猫咪，被他拿捏住了后颈。
“你真的不打算承认自己是个女孩子吗？”
“我不是！”她有点心虚。
“许艺同学，你知道自己刚刚这句话，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吗？”
“我……”她真的虚了。
“我看你是根本不懂嘛。”
林嘉容走向她，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你考虑过，我是一个变态的可能性吗？”
他往前一小步，她就踉跄着，往后退一点点。
腿软了，走路像是踩在棉花上，很无力的样子。
林嘉容给她带来了强大的压迫感。
“没考虑过，对吗？”
她有些颤抖。
“你看，你我的力量悬殊，可是很大的呢。”
她试着挣扎，却以失败告终。
林嘉容将她两只手都控制住，高举过头顶。
他淡然地凑近她泛红的耳垂，轻声道：
“现在，如果我想要对你做点什么的话，非常容易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