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上课铃已经响起许久,但作为竹林八中的学子,最重要的就是开心,过于死板地遵守这些规矩,生活就会少了许多乐子。

故此,操场上,一群彩虹糖聚在一起,在为数不多的双杠上翻飞,时不时再对路过的人吆喝两声,然后大声嘲笑他们落荒而逃的狼狈模样。

“呸,真无聊。”带着眼镜,一头白发的男孩冲着黄土地面吐了口痰,将挤满双杠一侧的人推下,一跃而上,将身子翻了三百六十度,旋即稳稳地坐好,独占了整条杠子。

而被他推下的人也不恼,反是纷纷聚了过来,好声道:“袁哥别急,再有一年多,咱就毕业了。”

“是啊是啊,到那时候,日子就好过了!”

“没错,以后咱还得仰仗袁哥呢……”

“……”

经众人一番安慰,被唤作袁哥的白毛平复些许,拍了拍身下的杠子,脸上也露出了自得的神情。

“你们说的也是,只不过,收拾许缺德和陈瘸子实在用不了一年的功夫,亏他们还是三年级的,还不够我找乐子。”

言罢,众人又是一阵附和。

“那是,他们哪能更袁哥比。”

“两个没卵子的怂货罢了!”

“毕业就要他们好看!”

“……”

喧闹声一阵又一阵,在外人看来,这群不良学生对毕业的执着令人有些费解,以至于会怀疑这些小混混也许还存着一颗改邪归正的心。

毕竟还是一群初中的孩子嘛——这样的猜测看似合理,实则大错特错。

作为‘黑社会培训基地’一般都存在,竹林八中总是备受各路黑帮大佬的关注,在这里发掘‘人才’,是他们日常生活中乐此不疲的一环。

换言之,这里的学生在毕业前能混到什么地步,决定了他们日后在道上的地位,故此,逞凶斗恶、你死我活,在这里并不罕见。

哪怕他们只是一群初中生。

“袁哥,你看那不是许有德吗?跑得跟个孙子似的!”忽然有人出声道。

“哪呢?还真是,草,可算给我逮到了,兄弟们,抄家伙上!”

高声呼罢,袁哥从双杠上跳下,趔趄两步,马上调整了身形,从怀中摸出一根钢管,领着一众小弟向前围去。

另一边,刚刚从易文君身边逃离的许有德还未来得及喘口气,眨眼的功夫,便被一群手持钢管的家伙团团围住。

“袁玮?”看清了来人,许有德向后退了半步,心中暗道不妙,自己与眼前这该死的白毛斗了许久,本就不敌,今天更是被逮了个落单。虽然仗着自己校外有大哥,对方不敢下死手,可一顿结结实实的揍怕是免不了了。

“那什么……”

“许缺德!你就少拿你那大哥吓唬老子了,现在这只有你一个,有那功夫,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求饶吧!”

果然没用吗?看着步步紧逼的白毛,许有德的眉头愈发锁紧,心中愤愤不已——该死,都是那个女人,不仅坏了我的好事,还要让我白挨一顿打!

等等,那个女人……

“慢着慢着,我有话说!”千钧一发之际,许有德的大脑突然灵光了起来,连忙摆摆双臂,示意对方停手。

“哦?想好怎么求饶了?”

咽了口唾沫,许有德压下心中的不忿,努力用平静的语气道:“我说,你有没有想过,这边靠近二年级的楼,我怎么会一个人到你们的地盘来?这不是找死吗?”

“……”

闻言,袁玮顿时神色一滞,虽然眼前的家伙已经穷途末路,但这番话的确在理,不得不仔细推敲一番。

见自己的话起了效,许有德趁热打铁道:“你还不知道吧?这学校里,可是来了个大人物……”

“大人物?什么大人物?和你有关系吗?”

“说出来也不怕吓着你,任家来的人——不巧,和我的马子是朋友。”许有德的脸上撑起一个放肆的笑容,后脑勺却是流出汗来,但是这番话,恐怕没法骗过对方。

不出所料,袁玮根本不信,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许有德,编故事也要编点有谱的,就你这样的小瘪三也能认识任家的人,那我还认识市长呢!”说罢,手中的钢管一提,便要照脸打来。

“停停!你急什么?反正我在这又跑不了,你先去确认一遍就是,要是我说的不假……”

“不假又怎样?”袁玮没有像许有德想象中的露怯,反是将眼一瞪,喝道:“你要是真认识任家的,还会放过我不成?兄弟们,先揍了再说!”

话毕,一众彩虹糖们蜂拥而上,手中的家伙老道地朝许有德身上肉多的地方招呼过去。

“啊——”

……】

教室内,穿着青色衣裙、白色丝袜的女孩慵懒地坐在最后一排,右手撑着脑袋,双目无神的看向前方正‘埋头苦读’的学生们,平日里喧闹的教室此刻显出一份诡异的宁静。

唉,变得更显眼了——易文君在心中叹了口气,思绪不禁有些飘远。

半小时前,在教室门口站了半天的易文君等来了老师,装模作样地上前询问了一番自己‘弟弟’的情况,在对方一阵推诿之后,干脆地离了教室。旋即,早已腰酸背痛的她接受了吴倩的邀请,决定到对方的教室坐一坐。

“吴倩!这是什么人,不给大伙介绍介绍?”

一进门,戏谑的声音便迎了上来,易文君抬起眼皮子,却见一个一头绿发的女学生走了过来。

初音未来…的葱?

女学生颇具创意的发型让易文君楞了一瞬,下一刻,对方便已坐在了自己身前的桌子上。

“喏,小妞,你是她什么人呀?”绿毛冲着吴倩努了努嘴道。

“你别动她,她是我……”

“我是她姐姐。”易文君打断了身旁有些急切地话语。与在熟人面前截然不同,她在对陌生人说谎时脸不红心不跳,怎么省事怎么来,配合其不动如山的面部表情,意外的很有说服力。

“哦——是姐姐啊?那你肯定是来帮她还钱的咯?”

“那是我自己的事,你别……”

“你欠她钱?”再次打断了吴倩的话,易文君的语气中不由多了几分讶异,想不到这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女孩也会欠钱不还,还是说…这也是在被欺负?

不消多说,见身旁的女孩咬住嘴唇,低下头去,显出既惭愧又悲愤的身情,她心中已是了然。

“她欠你多少?”

“两百。”

“五十!”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吴倩突然大声喊了出来——易文君已经帮了她一次,若是再让对方替自己还这不明不白的冤枉债,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具体情况已是显而易见。冷冷地瞥了绿毛妹一眼,易文君用桌子挡住手,从影空间中掏出一张五十元的钞票,拿到绿毛妹面前晃了晃,旋即扔在地上,同时,抬起棕色的小皮鞋一脚踩了上去。

“这就是她还你的钱,你要就捡去,不要就滚吧。”在面对不喜欢的人时,易文君的性格向来称得上是恶劣。

“你说什么?你有种再说一遍!”看着被踩在地上的钱,绿毛妹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好几个分贝,对方的语气毫无波澜,可越是这样,被羞辱的感觉便越是浓烈。

然而,面对她气势汹汹的逼问,对方用以回应的,只有一个看垃圾一般的眼神,甚至不愿意再多说一句。

“啊啊啊你找死——”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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