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伊一直在等待着某个人回来。

她和奈哲逛了一下午，晚上又在红路灯跑来跑去发传单，身体已经累得跟灌了铅一般沉沉的，但她还是强打精神，做了一堆香喷喷的菜肴。

这是个对她很重要的日子，每年姐姐都会提早下班赶回来，和她一起度过。

也许姐姐珀莉真的是出去了一段时间，到今天就应该提着各种礼物，满面笑容地回到家里了。

再过不多久，姐姐凑齐了钱，她们就可以回到老家，过曾经平静的生活。

在帝都的这些日子就像是一个梦，她们在这似是无尽的黑暗里挣扎喘息过得很苦，但直到昨天，这噩梦一般的生活，终于落下了一束亮光，就像是神明听到她每日虔诚的祈祷终于赐予她的希望。

若伊甚至心里有了一些不舍。

那光芒真的太温暖太迷人，虽离她有很长的距离，但她却能清晰低感受到，他拥抱着若伊安抚着她，告诉若伊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她们并不孤独，会有一道亮光陪着她们走下去。

那薄荷味的清香，如红灯路飘荡的酒气一般醉人，却远比那凡俗的味道更加甜蜜，令她飘飘然仿佛飞到了云朵之上。

那高大的身影美好得虚幻，她好几次掐了掐自己确定他并不是梦。

如果他能一直陪在若伊身边就好了……

但她知道这不切实际的想法有多么可笑。

一个是丑陋下贱的农奴之女，一个是英俊不凡的贵族青年。

就像这世界的黑暗与光明，是不可能相交的。

眼角不知何时又开始滴落眼泪，鼻子也酸酸的，她赶紧用两只小手擦去，并认真地检查身上的新衣服没有落下污渍。

听老板说一件就要33个银币，这可是若伊半年的伙食费了。

但他却毫不犹豫地给若伊买下，又买了其它几件衣服以及新鞋新袜子珐琅头饰。

穿着这些她想都不敢想的衣物，站在镜子面前，她连自己都认不出来了。

衣着褴褛的贫民女孩再也不见，在她的眼前，是一位模样精致衣着华丽的漂亮女孩，和她在书店里偷偷翻阅的美女画像一样。

走回来时，她看到那些欺压她的孩子，一个个气得咬指甲扯头发，红红的眼睛瞪得跟牛眼一样大，却又什么都不敢做。那时若伊真正体会了奈哲的话，终于在这些恶魔们面前得意地上扬起嘴角，像个胜利者昂首挺胸大步向前。

自从母亲死后，若伊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想到这，心里满是甜蜜的她嘴又咧开了。

与此同时钥匙**破旧锁具的轻微声音响起。

从打开的木门走进来的，不是珀莉或者奈哲。

“若伊你在傻笑什么呢？”手握钥匙的猫娘疑惑地看着若伊问道。

随后见到桌上冒着热气的酸汤菜，猫娘琥珀般的眼睛竖成了一条直线，像只猛虎一样扑了上去。

“老远我就闻到这个味了，原来是若伊你做的啊！这次的食材这么丰富，我得赶紧尝尝——”

“席拉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

奈哲苦笑着从门口走了进来，而拎着纸袋的艾琳娜跟在奈哲的身后，看到穿着新衣服的若伊，面露惊讶。

“诶？若伊你什么时候买的新衣服啊？”

“是奈哲大哥下午带我去逛街买的，怎么样，很好看吧？”

若伊开心地从小板凳上蹦起来，在艾琳娜面前转了一圈。

艾琳娜有些尴尬地笑着说：“唉~和这么好看的衣服比起来，我的这些就没什么颜色了。”

白发少女将纸袋递给若伊，里面是几件浅蓝和灰白色的裙子。

“还有我的——”席拉放下碗，将一个木盒子放到若伊面前。

若伊微微颤抖地打开了木盒——是一条闪闪发光的水晶吊饰。

“这是我老家特有的水晶哦，可以让人美梦成真！”

若伊忽然很害怕。

“为什么……大家今天都要送我礼物……”

不知怎的，她强烈预感到，送了这些礼物后，他们就会和自己告别再也不见。

席拉将一个白色的大盒子放在了桌上。

“因为今天，是若伊的生日嘛！”席拉开心地笑着对若伊说。

那一瞬间，若伊似乎看到微笑着的姐姐正坐在自己的对面，给她拿出蛋糕点上蜡烛。

“许个愿吧，若伊。”席拉和珀莉重叠的声音在说着。

若伊呆呆地看了许久，泪水再一次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怎么也止不住。

“为什么……你们会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说起来你可能不会相信，还是那个壮汉保安告诉我的呢，他似乎对你们姐妹两挺上心的。”

若伊想起姐姐珀莉之前说起过，关于那个壮汉的事，说他总是在默默地帮她，却从来没要她做过什么。

大概就真的是那种老好人吧，珀莉苦笑着这样说。

“蜡烛都快烧光了，还没想好吗？”

若伊这才回过神，闭上眼睛双手在胸前紧握着，许下那个不切实际的愿望后，一口气吹灭了所有蜡烛。

见到席拉将蛋糕分为四块，若伊疑惑地问道：“朱蒂斯姐姐的那一份呢？”

席拉和艾琳娜顿了顿，又目光锐利地看向了奈哲。

“她、她今天有点不舒服，就不来了。”奈哲心虚地说道。

“明明哄一哄就可以解决的事，非要做得那么无情。”艾琳娜轻叹道。

“少爷的情商真的不是一般的低啊，要换做我，有少爷的条件早就有多个情人了。”席拉说出了很可怕的话。

艾琳娜挤出笑容说着：“那、那未免也太会哄了吧，还是不要……”

席拉冲艾琳娜坏笑着：“在我老家，强者有多个交尾对象是很正常的啦，这样会让优秀的血脉传下去，对整个族群都有好处，所以我也不反对少爷这样做。”

“那、那是兽人族，人类不一样……”

“帝国的大贵族不都是有多个情人吗，一样的……”

在桌上，艾琳娜和席拉展开了奇怪的辩论，让一旁的少年和女孩只能尴尬地相视而笑。

“奈哲大哥，你今天的客人……多吗？”

“说起来真是奇怪，突然来了一大帮女客人，个个都要指名我，累死我了，”奈哲一边吃着蛋糕一边说，“不过这些大姐姐挺大方的，除了指名费还给了打赏，让我赚得挺多。话说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奈哲看向若伊，那副如洋娃娃般瓷白的脸蛋在开心地笑着。

女孩身上穿着黑色的洛丽塔裙子，梳理得十分干净的浅棕色长卷发垂落在肩上，头上系着红色的蝴蝶结，就像是童话里走出来的小公主。

“没什么，就是很好奇，”若伊的脸渐渐变得平静，轻声地说着，“以前我经常帮姐姐发传单，只要她客户多，我就很开心，觉得若伊原来不是个累赘……”

那小小的的颤抖的身躯在努力克制着悲伤，装出一副安然恬淡的模样，就像是经历过许多许多事情的大人们。

不管姐姐能不能回来，她也要继续生活下去，努力活得比谁都好。

奈哲沉默地看着若伊大口大口吃着蛋糕，又转过头看向自己那份。

“我们一定会找到你姐姐珀莉的。”他以坚定的语气说道。

半夜，躺在地铺上的奈哲难以入眠。

朱蒂斯和珀莉的事情混杂在一起，压得他心口很是沉闷。

忽然间，奈哲感到有人钻进了他的被窝，紧紧地靠在了他身边。

他侧头，看到盯着他的黑色眼眸闪烁着兴奋的亮光。

“奈哲大哥，我……”女孩迟疑着，最终咬了咬小小的嘴唇狠下心轻声说道，“我可以做你的情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