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间，她的呼吸急促，发出嘶哑的吸气声，眼神开始变得凶狠，死死地瞪着慕霜语。
十年前，她也是这样子看着那个抛弃了她的贱女人的。
而那个贱女人，也是摸着她的眼角，装作一副担忧的样子。
“啪！”
钟书瑶一掌打在慕霜语的手臂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后者吃疼地把手缩了回来，一脸震惊的看着突然发疯的钟书瑶。
钟书瑶的眼睛里，慕霜语的模样和那个女人的模样重叠在了一起。
“不要碰我！贱女人！”
她的声音几乎是嘶吼，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胳膊支着课桌，大口的喘气。
教室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只有钟书瑶嘶哑的呼吸声。慕霜语捂着手臂，嘴巴微张却又发不出声音，几个本来在边吃饭边打闹的男生也呆滞地看向钟书瑶，王折菊手中的馒头不知不觉的掉到了地上，滚到了垃圾桶旁边。
也许也只有震惊这两个字可以描绘出他们的心理。
钟书瑶虽然平时摆着一副臭脸，但只要跟她相处过就知道，她这并不是生气，只是习惯的动作罢了。她平静的表情，喜悦的表情，激动的表情等等都被她的表情所遮掩，只有有时候会变化的嘴角可以透露出一点点她的情感。
所以她既是很难懂的人，又是很好懂的人。
跟钟书瑶同班两年半，她从来没有发过脾气，即使有人骂她讽刺她，他也就一个眼神带过。
只要我觉得骂我的人是小丑，那我就当看戏不会生气。
但今天她就像是被戳中了内伤一般歇斯底里，像是发泄一般冲着慕霜语怒吼。
慕霜语依旧愣在那里，宛如一尊雕塑，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实话，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这只是一个人很普通的关注而已，即使是有一些身体接触，也不至于冒这么大的火。
就像是…对方一直很厌恶你一样。
她被甩开的手臂火辣辣的疼，像是疼到了心里，竟然让她不由自主的留下了眼泪。
旁边几个男生立刻躲到了教室里离她们最远的角落，不敢去看她们俩。男生说话贱归贱，基本的求生欲还是有的，现在他们说什么话都是搅局。
慕霜语感觉到了眼角上温热的异样，连忙抹掉眼泪，抿着嘴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钟书瑶转过头，重新拿起桌上的杂志，翻看起来，就像是刚才的事情与她无关。
教室里的气氛变得诡异而又压抑。
钟书瑶虽然手上翻看着杂志，但目光从来没有改变过，一直盯着一个地方，眼神还有些涣散。
慕霜语拿着笔在草稿本上写写画画，像是在做题，但又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左手捏住校裤不停的摩擦着，像是在忍受什么疼痛一样。
她们俩的表现太正常，有太不正常，以至于后面进来的同学一进教室就打了个寒颤。
一个男生用手肘怼了怼王折菊的胳膊。
“这俩人怎么了？”
王折菊立马推开这个凑上来的男生，挤眉弄眼地回复：
“我不知道我不晓得应该没什么事别问我卧槽！”
求生欲极强！
你不想以后只能玩石头人你就继续问！
全班很默契地躲开了低气压区域，就连坐在她们俩旁边的同学们上课都以昨晚没睡好犯困为理由跑到教室后面站着去了。
老师也感觉到了不对劲，眼睛打量了这俩人几眼，发现她们根本没有看黑板。
钟书瑶拿着笔在一本奥数必刷上面随便的乱画着，她的眼睛有些游离，时不时就往慕霜语的方向看上一眼，表情也不再那么淡定，显得有些慌乱。
此所谓：生气控不住，道歉做不了。
钟书瑶不管是在表面上还是心理上都是一个很骄傲的人，她没法低头。这不能怪她，如果知道了她的过去，应该都会理解她。她骄傲的背后，只有自卑感，若是脱去了骄傲的外衣，就要把自卑懦弱的一面展现给他人。
所以她身上带有一股生人勿扰的气势，但她的朋友，包括那些每天耍宝求着让她带飞的那些男生都知道，其实钟书瑶呢，也很希望和大家一起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不主动参与，但是邀请她她绝对回来。
而慕霜语今天只是来安慰她，却被她的潜意识当作了击碎骄傲外壳的侵略者，所以她才会去打她，去声嘶力竭地吼她。
事后真的是非常后悔，如果当时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也许就不会闹成这个样子。
想到这里，她用手压低了鸭舌帽的帽檐，用阴影遮住了自己神色复杂的眼睛。
突然手肘被戳了几下，钟书瑶向左看去，一张纸条静静地躺在自己的胳膊旁边，而它的主人，焦躁不安地搓着小手不敢和她正视，只能偷偷地用余光看她。
钟书瑶疑惑地打开纸条。
“对不起。”
三个娟秀的字写在上面，似有淡淡的墨水香味。
“叮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下课铃声骤然响起，全班解脱似的跑出教室，留下钟书瑶和慕霜语两个人无声相望。
“道歉的应该是我......”钟书瑶的声音有些嘶哑，神情有些虚脱。相比未知的命运，她更害怕让一个人记恨。
“不...钟书瑶同学肯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吧，一定是我的问题！”慕霜语打断了钟书瑶，她的神情激动，双手捂胸，把自己想说的话全都说出来了。
“我以前就伤害过你，这次也是，我希望可以好好的向你道歉，钟书瑶同学...”她的声音慢慢地变弱，“我想和你成为朋友，真的......”
朋友？
钟书瑶活了十七年了，有哥哥，有同学，有网友...而真正说出想和自己做朋友的，只有慕霜语。
她心里的铹铐突然变得松动，像是被撞击了一般，心跳加速。
“好！”她几乎是瞬间回应，声音比平时大了不止一倍。、
慕霜语愣了一下，随后捂住小嘴，表情有些激动。
“真的...你肯原谅我了？”
钟书瑶歪了歪脑袋，无奈地回复：
“其实...我一直没有记恨你，我只是觉得...我骂过你，和你说话会有些奇怪......”
“今天的事情真的是我不对，我没控制好情绪！还打了你......”
慕霜语笑嘻嘻地伸出了手，胳膊上的印子已经消失了。
“没事了哦！”
“那...书瑶？”
钟书瑶没有说什么，默认了这个称呼。
“你可以告诉我，你的黑眼圈为什么这么重吗？”
钟书瑶犹豫了几秒，叹了口气。
“说出来你不会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