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出厂了，也快到车站了，如果你比我早的话就出站台等我一下。”

“OK……”

这是临到n市西站，我跟老爸打的电话，没过一会，车上广播响起报站的声音：“各位乘客，前方到站，n市西站，下车的乘客请带好行李物品，提前做好下车准备……”

与今天锡市的天气不同，n市是以笑脸相迎的——阳光明媚，虽然这季节阳光灿烂也不算很友好，但比起闷热又下雨的天气，还是晴天好一些……有空调，就算出门在外，顶多是有空调的地方的尽可能快速移动，太阳公公笑得的确……都不能用“脸上起褶子”来简单形容，那种菊花笑，躲着不看就舒服了嘛。

下车，出站台，出口处有挺多迎接的人员，扫了一遍，没有老爹的身影，不过站着也没等多久，见到正前方冲我招手的笑脸人，我也是主动上前，父子拥抱。从两人手上的劲道，能感受到彼此的想念、心里的期待……

“欢迎回家。”

“我回来了……不过果然要真正到家，见到更多的家人，吃上久违的、味道熟悉的饭菜，晚饭大家有说有笑，那才真正有家的感觉啊。”

“呵，合着大学目前是把你变成更感性、更注重情调的……恶心巴拉的人了吗？”

“噫，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儿子呢？”

“你是我儿子，我说你不是应该的吗？”老爸接过行李箱，笑着吐槽道，“何况知子莫若父，反过来也差不太多，你老爸文化水平谈不上多高，换你的话，你能在‘恶心巴拉’的位置换一个更合适的词吗？”

我装作真的在思考……然后拿略带不屑的目光瞟老爸一眼：“哼，以为我看不透你的把戏？”

“如果我真想到了，也说出口，那是自己骂自己，你也就不用动脑筋了，以后直接用这个骂还不用背锅，是这个意思吧？啧啧，居心叵测，心怀鬼胎……”

“哟，不错不错，在外面呆了一年，防范意识养得不错……你是不是被人小坑一把，没跟我们家里说，自己吃了闷亏啊？”

“没这回事，你思维跳跃度别太大了好吧……”

老爸陪我闲聊，半幽默半正经问话，还能区分开是开玩笑还是正经关心，这种感觉是让我舒服、开心的，不像老妈，大部分情况都是严肃交流，开玩笑活跃气氛要么是她自己主导，要么以自己的判断来确定别人的说法是什么样的——突然让人思维卡壳，的确会觉得不快……

嘛，现在不是聊这个的时候，我们出西站室内，老爸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我则是把背包放在后排，我还是习惯坐副驾驶，老爸启动熟悉的标致508，直接向南柴进发。

“之前知道你到n市的时间，我还想了一会利弊的问题……”老爸没偏头看我，是边开着车边说着有逗乐性质的词。

“你要是再早些到n市，但又不是太早，就是下午三四点的样子，那对我是最舒服了。”

“相当于提早下班，因为这个时间走了就不会想着再回来吧？可现在这时间点吧……虽然也是提前下班，但占不到什么便宜，总觉得有点小亏，这是常有的心态。”

“就是说你还是不太乐意来接我的咯？”我笑着逗乐，并没有认真的意思，老爸也笑着摇头接话。

“诶，凡事都有两面性。我随后这么一想，下班时间虽然赚得不多，到底还是赚的嘛……”

“我们城郊如果下班晚一点，赶上下班车流量高峰期，那真是难受哇……饿肚子还事小，身后油箱的油一点点地烧，我的内心也在煎熬啊……”碰上红灯，老爸刹停，也就有更多的精力用于表演上，我见他捂住心口、闭眼纠结的表情，挺配合地给到笑声，鼓励他继续。

“而且能比家里人最先见到你，聊聊天，轻松一下，也是好事，没必要因为得到的比最优选项少一些，就耿耿于怀，犯不上……”

的确，因为不是下班晚高峰，路上车流量不算太大，我们是正常的红灯停绿灯行，看运气罢了。而这也意味着：挺早就能到家了，我先前在动车上跟思语qq聊天的时候，说的“早”和“晚”，其中的“早”是先跟老爸说我谈恋爱的事情。

“老爸。”

“嗯？”

“我……这学期有女朋友了。”

“厚？”他轻笑一声，正好我也是在车流等红灯的时候说的，老爸眼光中带着些许玩味和一丝惊讶——玩味是后续的调侃，惊讶大概是因为，在他的印象中，我不是一个会轻易说出自己这类私密话题的孩子。老爸稍作思考，问道。

“是5.20那天，你们学院好像还有一场晚会是吧？”

“对，大四的毕业晚会。”我点点头，反问一句，“我那天，包括后续的几次说说，都有暧昧、温馨的成分在里面，你和老妈对此一点怀疑都没有？不会讨论一下？”

我问这话，多半的意思是消解自己的紧张感，自我欢乐一下，压根没注意到老爸在我谈到老妈的时候，反应会不会有不自然，甚至勉强的意味……当然，老爸毕竟比我多吃二十来年的米饭，要谈隐藏，我肯定感知度不够。这是后话了，先不谈这些……

“唔……不叫怀疑吧，只是说一开始有点好奇。”老爸说道，“如果真的是谈了恋爱，以你比较听话、内向的性格，一定会跟家里人说的，所以我们也没太过担心……不过放假了当面说，还是有点没想到的，回头看隔了也快两个月了，是怕汇报喜讯太早，结果暑假都没到就分了，回到家尴尬？”

我对这只是笑笑，不作应答，车子重新开动，老爸也继续问我几个挺常见的问题：哪里人？叫什么名字？同班还是外班、外院的？当然这问题其实有点多余，至少以父亲对儿子的了解，加上“毕业晚会”的性质，大概率不是外院的女生……然后问有没有照片？看看自己儿子的眼光如何……

讲真的，老爹，你既然都没问我是我追思语还是思语倒追——这种近乎调侃的问题，那就起码相信一下我的品味好吧？这方面我就这么不受你信任吗？

当然这番吐槽我没说出来啊……我是把手机摁亮，拿给老爸看，无论锁屏壁纸还是解锁后的壁纸，都是设的思语的皂片。

“唔，挺可爱的小姑娘，但你的年龄……她应该比你大吧？”

“嗯，大我一个月不到。”

“看起来身高也是小只的……啊，好像你在中学的时候，你妈咪跟我说起过喜欢的一位姑娘，也是个头挺小的。”老爸笑道，“你是喜欢组最萌身高差吗？”

“巧合罢了，两个因素正好重叠了，我也没办法啊。”我做出略显无奈的神情……嘛，虽然从女性审美角度出发，我还真有喜欢带点loli属性的萌妹纸，但这又牵扯到我看霓虹番剧的问题，所以也不好跟老爸说——就这方面而言，我和老爸的确是有难以填平的代沟的……

不过，正好他提到了我妈，那就能说“晚”的问题了。

“不过老爸啊，我现在有女朋友这件事，暂时帮我做下保密工作，先别让老妈知道。”

“为什么？”老爸嗤笑我。“你都敢告诉我了，告诉她不是一样的事情吗……现在你都成年了，话说就是你没成年的时候，你不也敢跟你老妈犟吗？自己成绩不太稳定的时候……”

“怎么？你交女朋友都是既成事实了，难道你是怕她开学的时候跟你一起到锡市，找到你那小女友，叫她和你分手？”

卧槽……虽然听到老爸的语气相当轻松，是纯开玩笑的意思，但这个假设，想想我都有社死的意味了好吧？那后续……我和思语的关系怎么发展，我觉得都不是能确定性的事情，老妈这是无意间助力了我的班主任，沈老师一把——我这班长在同学面前丢了丑，那还当个p啊？不得自己辞职隐退？

“不会玩得λ吧。”我嘴角扯出一丝苦笑的意思，“我是说，这学期马原课不是挂了嘛？现在要是跟她说我交女友的事情，她肯定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但天可怜见，我要崩也是崩偏难的课目，这你是了解我的，但这学期，高数、化学、英语翻译……大项的东西一样没崩，那就不能算是分心的问题啊，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嘛。”

“所以你还是保持自己的想法……”老爸稍微沉吟一下，注意到我还看着他，说道，“我是无所谓哦，但你也应该知道，瞒着她不是一个好选择，即便她是不主张你在大学四年谈恋爱的。”

我还顺带着把近期，思语会借着学期社会实践活动的由头，到n市找我玩的事情说出来。

“那就更要找好的时间说出口了。”老爸提醒我，我也回应道。

“嗯，等黄思语订好车票的时间，跟我说的时候，我是打算在这之前的某天晚上，饭桌上跟老妈说起。”

“公公婆婆，小姨也在……想让老妈先答应下来，让她不好反悔是吧？”老爸嘁了一声，白了我一眼，“耍些小心思，一点都不大气。”

“嘿嘿……”

我们就这么有一句说一句地闲聊着，车窗外，道路、建筑物，熟悉中又带着点新意，进小区，搬行李上楼，歇一会，到点出门，走一小段路，到外婆家蹭饭，老妈现在又成了无业游民，在我概念里，她在印刷集团买断后，去亲戚家开的店里当服务员，我就知道以她的性格干这活，做不长久的，性格哪天压不住不是惹后续一堆麻烦吗……不过我没说哈，对着她说这种幸灾乐祸的话，我这是皮痒作死吗……

我们家和外公外婆家中间有家麻将馆，不算是盈利性质吧，就几张桌，供社区里熟人消遣娱乐的。老妈一般是下午打，时间正好的话，也就不会特意跑回自己家，麻将馆离外婆家也偏近，今天她估计也是直接到外婆家等我们了……我和老爸进门，果然是熟悉的场景：外公在厨房炒菜，还没忙完，声音还是不断；外婆和老妈是挨着坐在老沙发上，不知道她们聊的什么；小姨还没回来，一般都是等她回来，我们就开饭了。

“哎呀，牛总结束大一回老家了。”外婆喜欢用这种叫法来称呼我，外公听着关门声、外婆那中气挺足的叫唤，也在厨房喊一声“牛哇，回来啦？”还别说，这句词写出来，不知道具体意思的话，还真有点听了懵逼……进厨房洗手，跟外公打招呼，回客厅见外婆笑眯眯，老妈则是一脸正经地注视着我的眼睛，内心的“我”一阵苦笑——大概能猜到她要对我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