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和杨淑向来不客气,推门关门,去鞋上床盖好被子,毛燥得像要做些什么事儿一样。
“桑榆丢啦?”杨淑一见她火急火燎的进门, 就知道她那狗肚子里装着几两油水。
阮清靠在墙上,扯上暖被盖着脚,春风满面地傻笑一声:“就是他不太高兴,似乎发光火了。”
杨淑一听,身子向她倾过去:“桑榆还会发光火啊,我还真没见过他生气是啥样。”
阮清瞥了她一眼,回道:“一早上,就没跟我说过两句像样的话,简直是惜字如金,脸上还挂一嘴假笑,看着又渗人又心疼。”
“那我得下去见见。”杨淑约摸猜到她贼头贼脑地过来是什么事儿了。
阮清见她两手撑在床上,摆出要起身的姿态,急忙拍打一下被子,不满道:“啧,不就是个坏脸嘛,还专程过去看,你也想当受气包啊!”
杨淑嘴角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说:“他这白脸是做给你瞧的,见了我自然是不能同日而语的。指不定笑得多大声呢。”
“你就会贫。”阮清找不出反驳她的话,便等着她发话来问。好歹也是一个女人家的,她哪有脸面开口说自己昨夜做了什么。
杨淑那能不知道她的花花肠子,拧了眉头,一针见血地问道:“你强迫他了?还是和他提前讲开了?”,此话一出,她的指间便收拢在一起,绵着山水的锦被上皱起一道道纹路。
阮清羞红着脸,垂过头不敢看她:“没,没有强迫,也没有讲。”阮清又迟疑一会,吱吱唔唔说道,“我……我就是……在他身上……泄了身子……”后面几个字一出口,脸就成了蒸熟的螃蟹,从里到外红了个全透。
这话传到杨淑耳朵里,被抓紧的就不止是被子,她的五脏六腑也拧在一起,拧成了一个五味瓶。
“那你还说没强迫他,我早就训过的,他不似别家的孩子,年纪还小着,你也从来没和他说过一星半点的的人事,他那能受得了这个……”
她把“泄”字听成了“失”,以为她已然做了浑事。
“那有强迫他!”阮清知道她误字了,分辨道:“我只是在他身上弄了会, 根本就没有做到那步!”
“什么”
杨淑这一听,算是松了口气,“那你对他干了些什么?挑弄了他?还是……”
阮清脸上红得真如涂上一层朱砂一般,耳根像是烧熟了的东坡肉,打断道:“不是说了吗,只是在他身上蹭了蹭,就……”。
“衣服呢?”杨淑斜眼盯着他,“你有没有动他衣服?”
阮清一听,这才敢抬头看她:“真的没有!”想想又细说道,“只是揉乱了他的衣服,连手也没有伸进去!我发誓!”阮清坚定地竖起中间三个手指发誓道。
杨淑盯她更狠了,质疑道:“你是从那书里面学的?”
阮清避过她的眼神,说道:“算是吧……”杨淑讥嘲道,“算是?那还有一些是无师自通喽?”
杨淑又要数落他:“你这样弄还不得把他吓坏喽!忍一忍真就那么难?你还是个大闺女呢您!……”
杨淑又运用起那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数落起她来。
阮清本来心就乱槽,被她劈头盖脸地一顿数落,头脑一热,热血涌上头顶,还了她一句:“那我马上就和他说!今年我就让他娶了我!”
话一出口,噎得杨淑哑口无言,脑袋嗡嗡的,又气又急,喉管的气都堵在中间,不上不下的。
“我不想再等了,杨淑”阮清可怜兮兮地看她:“这两年有几家人都来提过婚,说要养着他当个童养夫,离谱的甚至要说用来给病怏怏的女儿冲喜,他们每来提一次,我就乱一分,而且我已经……”
杨淑拖着她不让桑榆入赘,本是私心公心各执一半,可如今她这一说,便只剩下私心了。假使事儿成了,桑榆就不再能待在身边;而且桑榆也会同她欢好。是啊,假使桑榆成亲之后,定会再也不会来陪她。
“他如今正在气头上,你少说要等他气消了,不然只是雪上加霜。”杨淑握住她的手,慢下语气来,眼光也缓和了。
阮清恕起嘴不说话,但是心里也是极为赞许的,索性倒在她身上,呆睡起来,鼻间有着除淡淡的俞木香气。
楼下的红袖和花伶是她极要紧的朋友,跟他呆上一阵,哄他两句,头上裹着的阴霾也就消得七七八八了。其实他也并没生气的意思,只是阮清当时疯狂的神情,不禁让他回想到那年暗牢每天都能看到的恐惧。阮清的脸腮凝新荔,一双俊眼修眉,可在他看来,眼神里藏着的疯狂和病态,却能使他记起那些每天抬尸而过的刑手给自己带来的苦痛和心颤。
他害怕这样的阮清,身边最为倚靠的人,他放在心尖上的阮清,昨晚是在他心口上划了一刀子。这次刀是浅的,和红袖花伶说上点话,有两个暖心的人儿补补,也比一直待在阮清身边好。
阮清从杨淑房里离开时,已经是在下午了,五个人一起吃个晚饭,红袖的手艺已经不能说是精了,刀功好得可以弄个豆腐蚕丝,散水不断,菜烧得跟酒楼的大厨一般,色香味俱全,无可挑剔。
饭菜再香,陪吃的是阮清和杨淑,又那里能尝得出什么味呢?他一见到阮清,愣是眼神躲躲闪闪,桌面上饭吃得,菜没动多少。
这类情形红袖花伶都最明白,可谓是肚子点灯——心里亮!
他平日闹小性子,都是在饭桌想快点吃完饭跑开。桑榆是属鸵鸟的,一遇事就埋头在饭里,吃完就躲。照顾他八年,他这点不对劲,三人还是看得出,摸得准的。
“我吃完了。”桑榆把碗筷放下,阮清是始作涌者,有话也不敢放出来劝他。
红袖花伶面面相窥,最后三人都盯着杨淑。阮清要是不出声,红袖和花伶逗了他半天也没乐,那杨淑便成了众望所归。
“都看我,要我去劝啊?”杨淑停下筷,质问道,“我也没吃饱呢,再说也不一定能哄好。”
杨淑说这话时两眼对着心虚的阮清,诚然,这话算是专讲给她听的。
红袖两手握住杨淑左臂,撒娇似的摇上一摇:“杨淑姐,你要是晚上饿了,我再给你做,桑榆吃这么少,天又冷,他身消肉薄的,晚上饿着可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