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寒风卷入袖中，让少女立刻冻得一阵哆嗦。

双眼所及，尽是冰天雪地。

莉莉怀特注意到，自己现今站在一座雪山之顶。

这座山不知道有多高，但可以看见，在山峰之下连绵翻滚的云团。

少女哆嗦着肩膀，蜷着身子。

莉莉怀特想要释放制裁之炎取暖，体内却没几点力量回应

“啊，我忘了这里很冷。”白然见她冻得发抖，说着便立刻脱掉棉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虽然，莉莉怀特也不知道白然是几时换上的大棉衣，但残留在衣裳中的男人体温，让莉莉怀特的心和身体一道温暖了起来。

“谢谢白然大人，但你这样，不怕冷吗？”莉莉怀特裹紧衣服，见白然只穿着衬衣，担心地说：“如果冷的话，还是白然大人穿吧。”

“送出去的衣服，哪有收回来的道理，安心吧，我不冷。”白然淡笑着说，将手指向了天空。

莉莉怀特立刻循着白然的手指看向天空。

她注意到，眼前一片的天空并非是常见的墨黑深蓝，隐隐之间，泛着幽紫色。

而这片天空中，亦无任何星辰。

那片天空中，的确倒映着紫色的力量呢。

“不过，深渊藏在这样的雪峰之顶，又怎么诱使其他人呢？”看着它，莉莉怀特稍微有点疑惑地问。

“历来，不是有很多这样的传说吗？”白然淡淡一笑，开始解释道：

“勇者登上山巅，追寻力量。”

“诺，这就是会赐予他们的力量。”

说着，白然再次一指头顶，接着道：

“而且，这座山峰脚下，就有一座村庄。”

“听到来自深渊的呼唤，已经有十几个人选择登封，但都死在了路上。”

“死在路上的人越多，最终“勇者”能够获得的力量也就越多，因为所有试图登顶的人，都化作了祭品。”白然淡淡地说完，目光又望向了莉莉怀特。

“所以，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莉莉怀特听闻，果决地点头答应：

“我明白了！”

白然亦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那就开始吧。”

少女答应着，望向天空。

十秒过去了。

三十秒过去了……

……

白然稍微歪了歪脑袋。

一分钟到来时，莉莉怀特尴尬地看了一眼白然。

所以，我该怎么才能呼唤它？

“展现你的欲望，说出你的痛苦，它自然会有所响应。”白然耸耸肩。

“好吧，我的痛苦、我的欲望……”莉莉怀特暗暗想着，深吸了一口气。

她合上眼睛，纠结了片刻，而后睁开眼，认真地望向了那片天空。

“我……”

少女，还什么都未曾说起，天空中便垂下了一只巨大的血色眼眸。

如同在血之蚀中见到的眼睛一样，但它的尺寸，要稍微小得多，距离也更近。

但这个所谓的小，直径也超过了百米。

巨眼降临于莉莉怀特的头顶，仿佛近在咫尺，压迫感十足。

莉莉怀特看得见，那巨眼当中，如今正倒映着一个面带惶恐的少女的形象。

“你，很迷茫吧，我的孩子。”

而一道温柔的声音，随之在少女的脑中响起。

“这反应，有点剧烈的不自然呢。”白然稍稍皱起了眉头，情况，似乎稍微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原本想着，身为圣女的莉莉怀特，应该没有多少所谓的痛苦，更不会有太多什么欲望。

她所进行呼唤，能得到的回应本就很少。

而莉莉怀特本身的灵魂已经承载了战天使的力量，比常人强大百倍不止。

况且这节点本就力量很弱，乃是一个并不怎么强大的深渊意志所构建的仪式场。

所以莉莉怀特可以接触到的深渊之力本该十分微小。

甚至会小到不需要她振作精神抵抗，就该被她的灵魂碾碎的程度。

但现在看来，白然意识到自己显然想错了什么。

所以问题就在于。

她是有着莫大的痛苦呢，还是怀着巨大的欲望？

“我，迷茫……怎么会，我怎么会迷茫，我可是圣天使最忠实的信仰者！”莉莉怀特在心中，大声回应着那个声音。

“你还要继续相信圣天使的谎言吗？”

“什么意思，我，我不知道？”莉莉怀特察觉自己，竟然有些慌张。

“真是可怜啊，生活在那样的谎言当中。”那个声音接着道。

“你 你在胡说什么！”

“胡说，我真的是胡说吗？其实你自己也察觉到了吧，圣天使也好，教廷也罢，其实根本不在乎一个两个教徒的死活。”

“才不会，圣天使怎么可能会……那只是人生必经的苦难，是升入天堂必须遭受的劫难罢了……”

“但你不认为，你承受的苦难已经足够多了吗？”

“父母被强盗杀死，而你被卖给奴隶商人。”

“你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却和臭水沟里的老鼠一样活在下水道里，和野狗抢食。”

“如果苦难可以让升入天堂，那你为什么现在还在这里？”

“这，这是因为我还有未竟的使命，我是被战天使选中的，光明与正义的代言者！”少女，高声回答道。

“呵呵呵呵，你真的是这样认为的吗？”

“好不容易，时来运转，被选中为圣女的候补 对吧。”

“一起被选中的，有多少个孩子来着？一百二十个，还是一百五十个？”

“你问过吗？那些失败者？她们还活着吗？”

莉莉怀特的表情呆滞了。

“而且，不是吗，明明你是天使的代言者，迄今为止已经为教廷扫除了多少邪教徒来着？一千个 还是一万个？”

“这等功绩是何等荣耀。”

“那为什么，当你濒临死亡，向你的圣天使呼救的时候……没有任何人回应你呢？”

“白然，那个男人不是说了吗？你就算回到教廷，也会被献祭，成为新的战斗圣女的祭品！”

“明明只是个路人的话，你为什么会坚定不移地相信呢？”

“因为，因为白然大人他是……”莉莉怀特，试图争辩。

“不，别骗自己了，傻孩子，分明是你自己潜意识里，也这样相信。”

“只是，他的话提醒了你而已！”

莉莉怀特吃惊地张着嘴唇，彻底的哑口无言了。

“教廷，不过是一个庞大的诈骗团伙。”

“他们压根不在乎你的死活，也不在乎任何教徒的死活，他们只是在乎你们的价值，你们可被他们的所榨取的价值。”

“圣天使也是一样，他们需要普罗大众的信仰之力，所以和教廷不谋而合。”

“圣典不是说的很清楚吗？”

“迷途者为羔羊。”

“哈哈哈哈，待宰的羔羊！”

那个声音狂笑着，而这一刻，莉莉怀特也感觉自己心中的某些原本尚且摇摇欲坠的东西，如今彻底地崩塌了。

“与其相信那些家伙的鬼话，不如来相信我好了。”

“我们可不像那些冠冕堂皇的家伙，说什么苦难与赐福。”

“你想要力量，我就给你力量，你渴望财富 我就给予你财富。”

“何必向天使许愿？我深渊才是能满足世人一切愿望的唯一。”

“所以，信奉吧，赞颂吧。”

“只要献上你的虔诚，你所渴望的一切，皆唾手可得！”

莉莉怀特张着嘴唇，沉默已久。

“真，真的吗？只要我信奉深渊……一切都……”少女吞了口唾沫，脑中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个男人的身体。

“你不是倾慕那个男人吗？那就大胆去追，去推倒他！”

“我们深渊可没有教廷那么多的条条例例，说什么这个不能做，那个要克制。”

“深渊是很随和，而且海纳百川的。”

“万物皆虚，万事皆允。”

“和白然大人……做……”少女用力吞了口唾沫，脑中浮现出妄想的画面。

“是啊是啊！”那声音应和着。

“人生来便是生物，又何必与自己的本能作对？”

“可是，白然大人喜欢我这样的吗？”

“没关系，你不管想要什么样的身材，想要什么样的绝世容貌，深渊都可以赐予你！”

“你一定可以得到他的欢心。”

莉莉怀特，用力吞了口唾沫。

“只要我信奉深渊，就不会痛苦了吗？”

“当然当然！”

“而且，还可以无拘无束地追求自己的感情，和白然大人在一起？”她攥着衣角，脸上显出几分期待。

“只要你愿意，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深渊，才是你值得献出虔诚与信仰的存在。”

“来吧，不要再迷茫了，孩子。”

“只要，你轻轻地回一句“我愿意”就好。”

少女咬着嘴唇，表情逐渐变得虔诚，眼中徘徊着的迷茫，亦随之化作了坚定的光芒。

“但是……我拒绝！”

“什么！”那声音，明显吃了一惊。

“我所唯一值得信奉的，只有白然大人！”

“深渊是何等的污浊，邪恶，我曾亲身感受！你休想再欺骗我！”

“从此以后，我不会再动摇了！”

“我对白然大人的信仰，对真正的“天使教义”，忠贞无二！”

“我自内而外已全都属于白然大人，我现在能陪在白然大人的身边，为他的研究做贡献，已经是莫大的恩赐！”

少女心中坚定地呐喊者，而那血色的巨眼随之猛烈地收缩，狠狠地瞪了一眼少女。

但在现实领域，它终究也无可奈何，只得悻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