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欲盯着眼前的这个少女,第一次自己的预料不准确,她从刚开始就算错了人,眼前这个表情散漫的人类在她的预算之外。

“徐玥,你在说什么?”女人恢复之前的平静淡定,垂在裤袋旁的手不着痕迹地微微收紧。

徐玥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从上到下打量了郁欲一遍,她并不着急回答,指尖的笔随着主人活跃的大脑,流利地在指尖起舞。

昨日二人就引出了八卦,现在又见郁欲站在班长桌前不动,经历昨日之景的学生议论纷纷,都在讨论新来的老师和自家班长的奸情。

议论声不加掩饰,郁欲冷着的脸越来越黑:“现在还在上课,讨论题目的声音就不能小声点吗?”

忽起涟漪的水面上落进了一块石子,涟漪缓缓变小,可石子造成的影响不能忽视。

学生们表面像是静了,实则相互咬起了耳朵,他们仍在窃窃私语。

“昨天的那个消息不会是真的吧?我们班长和老师在一起了?”

“应该是真的,你看见没,现在郁老师还站在班长桌前,像是在兴师问罪啊!看着有点带感哈!”

“带感?”

“可不是嘛,冷若冰霜X健气正经!带感到炸了,反过来也带感啊!”

“……我真不明白你们妹子每天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听得好复杂。”

窃窃私语几乎快要把郁欲的耐力耗光,动作散漫的班长已经发现了她的意图,依然是挑衅人的转笔姿势,班长托着腮,脸上没有一点笑容。

“同僚?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您是同僚还是她的监-护-人-呢?”

回旋的笔稳稳停在指上,徐玥缓缓伸出两个指头:“老师,选一个把?还是,您两个都想选?”

这个女生太过敏锐,只是几天的时间就将她的身份猜了个七七八八,还是她太过狂妄了,郁欲深知自己的弱点,很久之前小主人就一直提醒过。

“如果我两个都选呢?”

班长大人嘴角一落,指间的笔又开始转了起来:“您想两个都选?这个恐怕是不允许的,她现在不知道?”

“我并不打算让她知道。”

回旋在纸上的笔“啪叽”一声摔落在地面,徐玥皱着眉头,调侃的目光消失,她用凶狠尖锐的眼神瞪着郁欲:“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明白你刚刚说的意思吗?她没有之前的记忆…根本不记得你。”

“我知道。”

“你TM知道什么?你从头到尾都在骗她。”

两个人声音都压得极低,白白缩在一旁,死死捂着耳朵,但她也能听见什么骗,什么记忆,什么骗人,总感觉是一件天大的消息。

郁欲望着徐玥,结成冰霜的眼带着点嘲意:“我们半斤八两,不是吗?”

突然的反击堵得徐玥哑口无言,郁欲说的是对,她们过往都和绘仙有关,可面对不识得她们的绘仙,纷纷换了另一个面孔,郁欲原本就是和海螺一样的身份,而自己的身份不就是绘仙的一个普通网友吗?她们的目的都是接近绘仙。

女生独自锁紧眉头,她想确定一些东西:“你告诉她‘阿慧’的事情了吗?是编造的?”

郁欲扬唇仍是反问:“你如何做的,我就如何做的。”

滴水不漏,没有任何遗漏,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东西了,徐玥盯着她的那双目。

“我告诉了她百分之九十的内容,我的聊天记录记下了一切,你和我不同,你的经历、你的年龄都是胡编乱造的吧?”

郁欲脸上的笑挂不住了,眉尾抽搐几下,女人咬着牙挤出话:“你到底想知道些什么?”

“她的事情。”班长大人原本郁闷的心情逐步开朗,“告诉我,她所有的事情,我想知道她的全部。”

女生实在贪心,郁欲搓着手指,一个人类妄图**小主人和自己之间:“你的要求太过严苛。”

“严苛?老师,我没觉得呀,要不要我给小绘仙儿打个电话,仔-仔-细-细,询问这件事情呢?”

如此露骨的威胁,郁欲发觉眼前的女生忽然变了个模样,气场强大,笑容自信,这就是徐玥本来的样子吗?嬉皮笑脸,真让人无端厌恶。

“你一直在演戏。”

徐玥摇了摇头,端起散漫的笑:“哎,老师,你就没听老班说过我吗?不会的事情找‘小徐’,不确定的消息找‘小徐’,这么多事情都找我,我怎么会是个傻子呢?只是因为你和绘仙有关系,我才会使着耐心和你演戏而已,现在我们都不需要向彼此装了,带着面具嬉皮笑脸总会腻的。”

“呵,腻?你接下来的日子就不会腻了,你会有两个小伙伴呢?”

大概是指刚刚她去外边接到的信息,是绘仙吗?徐玥起了兴趣:“伙伴?什么意思?她要把海螺送回来了?”

郁欲屈指轻轻敲桌:“一个海螺不算什么大事,另一个人,以后她就是你的了。”

“不会是你的同僚吧?刚刚绘仙打电话通知你这件事?既然是你的同僚为什么不去你那儿,反而去我家?算算关系,你和海螺她们才是最为亲密的吧?”

【阿欲,不要欺负海螺,见一次,再打一次哦。】

【阿欲,你长着一副淡然模样,底子却如此狂妄,目中无人。】

【哎……算了,回去休息吧。】

【阿欲,你不要再闯祸了。】

【阿欲!我求求你,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三年来你可毁了七八件裙子了!】

郁欲的视线移向别处,亲密?她只和绘仙,绘仙忍她宠她,每每用无可奈何的目光看她。

裤袋边的手彻底放松,她早已习惯浑身沐浴在那种目光下的感觉了,温软让人无比舒适怀念的目光。

女人想着想着,冷淡的双目渐渐柔和,她不想离开绘仙,她想再次听见女孩无奈的抱怨和责备,她已经好几年没有听见了。

徐玥托着下巴,一眼明了,这般含春模样,傻子都知道郁欲在想些什么,不就是在想她家小网友绘仙吗?

班长大人埋头写起试卷,她才不想承认自己有点嫉妒,郁欲和绘仙至少还有回忆,她回忆就只有冰冷冷聊天记录,没有一点温度。

下课铃响起,郁欲看了徐玥一眼,转身离开教室,徐玥叹着气无奈的跟在她的身后。

走廊拐角。

“行了,你也不用一直在想之前的事情了,先告诉我,绘仙要把那两个人形都放在我家里?除了海螺还有哪一个?”

“渡舟…绘仙之前还算宠溺的人形……她这次闯了大祸。”

徐玥知道绘仙的性子,那个叫做渡舟的怎么把一向软软的小孩惹怒的:“你说说看?绘仙她怎么生气了?”

女人盯着她没有说话,似还想保留一些内情。徐玥看她这模样就烦:“你还在想什么?我们现在统一战线,你不要以为,现在不说以后我就不知道,我的脑子好使得很。”

这时候的谨慎还是放下吧,郁欲爽快道:“如何惹怒的,我也不清楚,但‘外人’一词是她说过的最严重的话之一,她说海螺和渡舟都是外人,她没有兴趣让一个外人插入她的生活,觉得麻烦,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女孩说出的话和徐玥记忆中绘仙软和的模样大不相同,徐玥着实对之前的绘仙感到好奇:“她这么说的?不像是表面白白软软的模样啊,以前她也是这样的?”

郁欲以过来人的语气捏起下巴:“她对每个人都很好,每一个都会隔开距离,宠溺是宠溺,但没有她和现在的人形如此亲密,她有一个母亲管束着她。”

“母亲?网上聊天的时候,她和我提到过,每次都夸她妈妈如何如何好看,如何如何善良。”

黑发白衣的女人嗤之以鼻:“我可没觉得,她的母亲太喜欢禁锢绘仙了,一但我们离绘仙太近,那个女人的狗就会跑过来制止。”

“女人的狗?”

“呵,我另一个同僚,叫做白酥,和绘仙母亲一样是个无趣的女人。”

郁欲对二人的偏见太大,徐玥这个局外人都能感觉的一清二楚:“是吗?那你知道绘仙是怎么变成现在这种模样?为什么会忘记你,忘记我?”

班长大人会做人的很,“你”字捧得郁欲心头一爽。

“我不知道……这件事情大概白酥才是最清楚的,可是我现在只见到两人,一个是海螺,一个是渡舟。”

徐玥靠在墙上,她不相信郁欲不清楚这件事:“你看上去像是知道一切。”

“徐玥,你太看得起我了,真正谈得上与绘仙亲密的,不是海螺不是我,也不是渡舟,而是白酥和她的母亲,我们与绘仙的所有接触都被限制在一个区域,一但越出那个区域,你猜会发生哪种事情呢?”

徐玥的心剧烈跳动起来,她现在很兴奋,散漫的思绪开始凝聚,她提醒郁欲:“你试过吗?”

“我们没有胆子试,她的母亲永远呆在绘仙的身边,和护食的老虎一样,我们哪有机会去试?”

“好吧,那最后一个问题,你离开绘仙前见过她最后一面吗?”

女人唇瓣张开,缓缓抿紧:“没有,我没有见过,连声音也没有听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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