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司在一个石桌旁吃着米饭。
一碗紫菜蛋汤，两盘荤菜，他扒了几口饭，不得不放下筷子。
不是说不好吃，主要是石桌前的幽安瑶肆无忌惮地放射过来的目光让他很不自在。
顾司抬起头，叹息，“让不让人吃饭？”
“你吃。”幽安瑶换了一副造型，雪白的发丝盘在脑后绾了个复杂却好看的发型，她依旧穿着黑色的旗袍，领口向下岔开，包裹住她圆润的胸脯。
除开眼睛无神，幽安瑶真的很漂亮。
“你一直盯着我，我怎么吃？”
“那就先不要吃了。”幽安瑶眼眸弯弯，声音像是清泉。
顾司咧了咧嘴，视线飘向四周，红檀木的木柱支撑起横梁，小巧的屏风搭在墙角，每个木柱上拖着一根小蜡烛，燃起微弱的火光。
“这是你的梦境？”顾司问道。
“我是致幻体，制造一个梦境出来并不难。”幽安瑶喝了口茶，隐隐的芳香扑面而来，她的话并不多，两个人就这么干坐着。
“外面什么样？”
“和开始的时候一样，没人会发现我们在梦境里吃饭。”幽安瑶笑着回答，紧接着，她第一次主动的开口。
“上次对贵宗那个女弟子的事情，我很抱歉。”
幽安瑶的语调很轻。
“女弟子？你是说纶音师姐是吧，那个没事，我当时站出来也只是为了还一个人情。”顾司刚刚说完，幽安瑶就传出一声轻笑。
“你笑什么？”
“您和我和一类人..”幽安瑶站起身，漫步到顾司的身后，欺霜赛雪的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
“对什么都不在意，冷血的人。”
“大概是？或许原来没有过。”
“是因为您梦境里的那个女人？”幽安瑶把玩着他的头发。
“那是我师尊。”顾司的身子向后靠了靠，却发现后脑勺一阵软绵绵的触感，他扬起头，倒是没看见幽安瑶的下巴。
幽安瑶也不在意，烛火让她的面容多了一层朦胧。
“顾少宗主，您真的能杀掉幽煊南吗？”
“你果然恨他。”
幽安瑶没有回答，手指在顾司的脸颊上缓慢的游走，目光游离，重复问到。
“您真的可以杀掉幽煊南吗？”
“如果可以，你想怎么做？”
“唔..”幽安瑶歪头思考了一会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洋溢起少女般欢快的笑容。
“如果可以，我想一片一片切下他的肉，然后一点点的搅碎他的骨头。”
顾司的嘴角抽了抽，好家伙真的戴孝女啊。
“这里是你的梦境没错吧，也就是你的心灵深处。”顾司再次看了看四周，总觉得挺平常的，想想他的梦境里，都是乌黑乌黑的森林和浓稠的雾霾，像他那样的才有问题。
“总觉得还挺正常的。”顾司念道。
“和您想象中的不一样？”
“不一样。”顾司点头承认，温馨的小房间，还有可口的两菜一汤，一碗香喷喷的米饭。怎么看都不像是心里畸形的人会有的。
幽安瑶的下巴搭在顾司的肩上，冲着他耳朵吹气。
“那这样呢？”
顾司只感觉到一抹炙热的鲜血飞溅到了他的脸上，他还剩了半碗米饭的碗里，像是喷涌的泉水，滋滋不断的在往外冒。
伴随着嘎啦嘎啦的清脆声响，顾司回头，看见了幽安瑶雪白的后背肌肤炸开，连带着皮肉，她整个后背冒出两片翅膀，这翅膀的骨架在外，像是洁白的羽翼。上面全是血淋淋的骨刺，尖端还挑着残骸的内脏。
顾司的微笑定格在了脸上。
“我本身才是梦境的中心呀，顾少宗主。”幽安瑶笑意盈盈。
顾司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响后，他叹了口气。
“你坏掉了，安小姐。”
“您说的没错，我已经坏掉了。”幽安瑶的手从顾司的脸颊，一直向下蔓延到胸口，她双手拥住他的脖颈，胸脯紧紧贴在顾司的后脑勺上。
“我也知道，在魔域无论做出什么事，但需要一定的代价，如果您帮我杀了幽煊南..”幽安瑶抱顾司很紧，贴的也很近，近到她背后的鲜血一点又一点的随着幅度落在了他的衣服里，有点凉。
“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您的。”
“无论是心境，灵魂，还是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头发，都是属于您的，哪怕你想彻底玩坏我，也没有关系哦。”幽安瑶混沌色的瞳孔里看不出情绪，她的笑容很扎眼。
顾司有点犹豫，他伸出手，“我可以先摸摸你的翅膀吗？”
“当然可以啦。”幽安瑶将那只还沾着碎肉的翅膀伸了过来。
“如果要杀掉幽煊南，需要用到你的梦境，可以吗？”顾司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她的骨翅，这就是幽安瑶的心灵，沦为了畸形的怪物。
别说，还挺硬。
“乐意至极。”幽安瑶眨了眨眼睛。
简单的交涉了一下细节后，顾司站起身，已经差不多了，他本身并不想掺和到幽煊南与幽安瑶的家庭伦理戏里，对于眼前这个女孩，顾司没有同情，也没有怜悯。
万事都有因果。
只是单纯的，他想幽煊南死，就这么简单。
实木堆集的天花板开始出现一道一道裂缝，不停有木屑洒落下来，就连刚刚他吃饭的桌子，椅子都在一瞬间碎成了粉末，还在燃烧的蜡烛落在地上，炙热的火苗点燃了地板，幽安瑶的梦境快解除了。
幽安瑶站在一片火海里，笑着对顾司呢喃了一句。
“顾少宗主..您会让我解脱的吧？”
“嗯。”顾司点了点头。
火光中，他闭上了眼睛，等再次睁开双眼时，梦境消失了，顾司周围还是一片浓雾，嘈杂的声响遁入耳膜，他还抓着幽安瑶的手腕。
眼前的幽安瑶已经清醒，她食指轻点着下巴，驱散了四周的浓雾。
“这是？”殷缺睁大了眼睛，明明她才看见幽安瑶走过去，然后这片迷雾忽然的就解开了，不仅如此，她发现幽安瑶反身走到了擂台的另外一端，举起了手。
“我..认输。”
这三个字声音不大，却盘旋在了寂静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