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 easy.”

来了句超标准的英语——然后他身后的三角头就出现在我面前，把我一抓。

剧烈的眩晕感突然袭来。

“——第一次的话可能会头晕耳鸣，请做好心理准备。”

紧接着，毫无预兆，周围的场景切换了。

我忍着头晕环顾四周——

看上去相当廉价的木地板，连在一起的床和书桌，两个似乎刚洗完澡衣服没穿好就进门的大学男生——好像是我穿越前的俩室友？

“……所以你今天就要熬夜打撸了？继续给老马送钱？”

“送毛线钱！看哥分分钟上最强！”

“嘴强还差不多吧——诶！？”

“你咋了——嗯！？”

然后我和他俩对视。

他们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放进去个球，“拥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超绝美貌的美女突然出现在自家寝室里”这个冲击性事实好像让他们彻底当机了。

呃，对诶，灵星的居民颜值普遍高于地球，而我似乎即使是在灵星上也是颜值顶尖的那种，如果突然出现在地球搞不好会被当成神膜拜吧。

不对不对不对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我怎么就回地球了！？说好的泡妞变强吃便当打boss呢？而且事情发生的这么突然本应有的感动或遗憾或其他什么东西完全没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瞧，没骗你吧。”

庾所在一脸没事人的样子，再次抓住我的手腕，然后场景再度切换——

回过神来时，我又回到了星落山脉的荒山中。

“还好吗？我记得你很容易晕交通工具来着，不过很抱歉我没晕车药。”

“……药……”

“嗯？”

“——药你妹啊啊啊啊啊啊！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就突然回去又回来了？你，你，你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我是什么东西……”他挠了挠头，似乎有点为难，“我的头衔有点过多了，挨个列举出来很容易让你混乱的，而且对于我的存在你多少也该有点意识吧。”

“啊？”

“你瞧，虽然这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但事实上之前我们已经见过五次了。”

“五……次？”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脑子里炸开了。

熟悉又陌生的场景突然浮现在脑海。

夕阳下的颓废街景——

夜晚的公园——

漆黑荒凉的高速公路——

布满锈迹的陈旧房间——

以及，那个与我对话的，一直看不清脸的“他”——

我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捂住因为突然爆裂的信息而胀痛的脑袋，大口喘息着，一股发自心底的寒意窜上脊背。

“啊对了，你应该只能回忆起第二到五次相遇吧，因为第一次是我单方面在暗处看你来着，就是在北界时，第二赛段的地下遗迹里，你因为我的声音迷迷糊糊地找到了星球意志的茧那次，还记得吗？”

我已经无心听他嘀嘀咕咕了。

莫大的恐惧让我浑身颤抖。

我从未感到过如此的恐惧。

这不同于人面对死亡、面对灾难、面对能让人产生本能的厌恶的东西时的那种恐惧。

说到底，这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是什么呢？

走夜路撞鬼？

被丧尸们围着啃？

被拿着电锯的杀人狂追到死胡同？

浑身爬满蛆虫？

沉入深海？

被债主逼到山穷水尽？

发现养了十几年的孩子不是自己的？

要我说的话，

莫过于，一直都以为自己实在凭自己的意志开辟道路，却发现自己只是——被某人拿捏在手中的玩物。

我终于明白，一直以来让我恐惧的、一直在看着我的无形大眼是什么了。

我颤抖着抬起头，看向庾所在的脸。

看向他那黑洞般的空眼窝。

而他把我的所有丑态都看在眼里，没有对此发表意见。

“给你十分钟让你调整心情哦，十分钟后我会告诉你你需要知道的一切，这是我对……手中筹码的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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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到，调整好了吗？”

“……”

“看来是没问题了呢，给，这是我刚刚回去买的酸梅汤，这对于并不——事实上是十分拮据的我可是笔大开销呢。”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装着红黑色液体的一次性杯子抿了一口，酸酸凉凉的液体多少让我好受了点。

“那么就开始吧，让我们先来聊聊这个世界。”

他也拿着一杯同样的酸梅汤蹲坐在我对面的石头上，三角头不知何时不见了。

“你认为，这个世界是怎样的呢？”

“……有很多，位面之类的东西？”

“也对，也不对……啧啧，”他喝了一大口酸梅汤，很享受似的砸吧砸吧嘴，然后才继续说，“如果把‘一切的一切’比作一个大水缸，那么一个个不同的‘世界’就是这水缸里的一个个很结实的气泡——或者石头或者塑料球什么都可以——静静呆在水里，这就是‘一切’的大致样子了。”

“好老土的设定。”

“吐槽的话等我说完你再说，狗血的还多着呢。好了，那么多气泡当然会有大小之分，容量也有所不同，其中最大的的三个泡……为了便于理解，先起个名字吧，读过许许多多网络小说的你认为该叫什么好？”

“来个最俗的……人神魔三界？”

“很形象嘛，采用吧。单看规模虽然差不多大，但论档次——或者说逼格？人界就比另外两个差了些。如你所说，我们把它们暂定名一下：由符合‘人类’这一概念的生物主导的是人界，充斥着魔物——当然此魔物非收取代价实现愿望的人界之恶魔，只是单纯的黑暗的怪物——的世界就叫魔界，至于那个由精神能量生命体主导的就叫神界吧。我们目前所处的是人界的一部分，是666个碎片人界之一。”

“碎片？不是整体吗？”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大约在……嗯……很难用单纯的‘时间’概念描述的过去，魔界与神界的两个至强者——考虑到他们的名讳是无法用人类的发声器官发出的，麻烦你再给他们起俩简单易懂的名字吧。”

“……魔帝和神皇如何？”

“称得上贴切，就采用吧。”

突然觉得被我这种小虾米随便取名的两个至强者好可怜。

“他们曾因为一些原因展开了足以毁灭次元的死斗，从神魔两界一直打到了人界，并在人界展开决战大打出手——其结果就是，两个至强者一起挂了，而躺枪的人界被他们打碎成了666块，你现在所处的灵星就是其中之一。”

“什么啊，这种世界观突然打开的感觉，而且还是这么烂俗的设定……好吧好吧你接着说！地球所在的世界也是碎片之一对吧？”

“也是，也不是，地球的地位是非常与众不同的。要知道，虽然人界碎掉了，但这666个碎片也共同构成了‘人界’这个整体，可以类比成物理学中的质点系。”

“好形象……个鬼啊。”

“在运动学中我们为了描述质点系的运动，通常会取其质心，以此作为基准计算种种相关物理量。而地球所在的碎片人界，其地位就相当于整个人界的质心，是基准的所在。”

“……这么说来，罗酱也说过‘夫君的故乡真的是非常厉害呢’之类的话，原来是这样？她好像还说过‘无限的可能性’之类的，这又是什么意思？”

“你先好好想想，你来灵星之后，有见过魔法师之类的存在吗？就算没见过，你可曾发现过这里有描写魔法的魔幻小说？”

“……”

好像还真没有。

“那是因为这个碎片人界中并没有所谓‘魔法’的概念，这里最突出的概念是‘异能’。其他碎片人界也是一样的，有的是纯粹的魔法世界，有的是仙侠小说般的修真世界，有的是维多利亚风的蒸汽朋克，有的只有科技极端发达，有的完全就是原始社会。只有一个是例外的。”

“那就是，地球……”

地球上现在大多数都是研究科技的人，过去东西方也有很多研究魔法或仙术的人，工业魔法科技修真异能精神力……等各种各样的概念，在地球的人类历史上全都有。

“明白了吧？地球的世界之所以是基准界，就是因为它各种概念的‘均衡’程度和当年还是个整体的人界别无二致，拥有一切的可能性。至于其他世界——它们拥有的概念种类越多，就越接近地球，也就越接近最初的人界。比方说灵星，异能文明高度发达，科技水平其实也不差，甚至在赛车制造等方面还有点歪科技树的嫌疑，虽然没有玄幻魔法等要素，但也比其他很多碎片人界强太多了。”

“呃……”

这信息量有点大……待我消化消化，暂且随便说点东西应付一下吧。

“可是这也只是一个星球，灵星所在的碎片人界是和地球的碎片人界差不多的宇宙吧？”

“没错，这个世界同样有‘宇宙’这个概念，其他大部分世界都没有呢，都是‘玄幻小说中最常出现的几乎无限大的大陆’‘尤克特拉希尔世界树’‘无穷无尽的高塔’之类的。”

“既然有宇宙，那就该有无数的星球不是吗？没准虽然灵星上没有魔法，但其他星球上有呢？”

“没有的。”

“可是，外星人的话——”

“正如地球的碎片人界是整个666块人界的基准点，每个碎片中也是有自己的基准的。拿地球来说吧，地球就是它所在的碎片的基准，其他的一切——包括广袤宇宙无尽星空在内——全都是地球的配套产品。就算有外星人，那也只是因人类‘认为应该有’而产生的、地球人本身在其他星球上的投影而已，空壳一般的存在。这个准则适用于一切有‘宇宙’这个概念的世界，灵星也是同理。”

“喂喂喂……”

越来越听不懂了。

“可是，你和我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我现在当务之急是快点变强对抗组织，世界的架构究竟是怎样跟我又有何关系？”

“很有关系。”

他的语气严肃了一点。

“不论是你自己，还是祭罹的计划，都和这个世界本身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