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连续一周被人用油漆在车上涂鸦后,火鸟就习惯了走路回家。

反正他的住处就在下城区,权当锻炼身体。

跟往常一样,一路上的帮派成员见了他都露出看乐子的表情,还有人吹起口哨对他做鬼脸。

火鸟的死鱼眼目不斜视,只管走着自己的路,反正他已经习惯了这一切。

但今天帮派分子的目的好像不仅限于嘲讽,他的余光瞟到身后陆陆续续跟上了几个小混混,顿时加快脚步,不想节外生枝。

在他路过一处小巷的时候,一记闷棍带着风声从身后传来。

火鸟矮身躲过这记闷棍,迅速转身挥拳反击。

“哇哦!”

脸上画着乱七八糟涂鸦的混混退后一步,对停在自己眼前的拳头发出了阴阳怪气的惊叹。

“怎么?我们的火鸡条子总算硬气了一次?要是你真有骨气,为你的搭档做点什么,如何?”

火鸟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波动,他手上青筋暴起,犹豫再三后才收回拳头道:

“我不惹你们,你们最好也别惹我。”

话音未落,一个硬物就抵在了他的后腰。

这帮混蛋,还带了枪么,这个距离下,哪怕他是三阶超凡者也不敢对子弹有任何轻视。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火鸟盯着混混欠揍的脸,语气反而平淡了几分。

混混对火鸟的反应不是很满意,但一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还是显得有些兴奋。

这家伙再怎么摆烂也是管理局的人,能对管理局出手的机会可不多。

“我们老大说了,既然你带的新人那么喜欢上蹿下跳,那就先从你开始,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

还没等火鸟开口回答,一个麻布口袋已经套在了他的头上,随后混混用棒球棍狠狠将他打倒在地。

因为林安么,火鸟双手抱头,身体蜷缩成不易受伤的姿态,忍受着来自帮派分子的拳打脚踢。

他并没有因此对林安升起不满的情绪,说到底,也是他没有将下城区的一切都跟林安说明白。

不知道为什么,林安那带着干劲的眼神总能将他到了嘴边的劝诫逼回去。

他知道,林安那样天真的人肯定掀不起什么浪潮,可他内心似乎还留有一丝幻想,一份...自私。

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万一林安能做到呢?他的契约者可是龙族。

一边摆烂,一边又渴望改变,火鸟这几天的内心极为矛盾。

围殴火鸟的混混大多不是超凡者,一番拳打脚踢能够对他造成的也不过是皮肉伤。

没过多久,气喘吁吁的一众混混就停下了动作,一个看上去就不太聪明的混混试图在火鸟身上找一找战利品,可他的手刚伸到火鸟腰间,就挨了领头的混混一脚。

“别碰,管理局的枪都是有魔力锁的,你一碰就会传出警报然后自毁。”

他从火鸟腰间将那柄直刃拿起,心道这玩意才是值钱东西,三阶超凡者的佩刀,肯定是个魔法武器。

可他用了全身力气拔刀都没将这柄武器**,算是有些见识的领头混混知道“上锁”的魔武肯定会有魔力波动,但这柄武器却没有任何魔力存在的痕迹。

“草,什么玩意,带个锈刀天天晃悠有意思么?”

没研究出个名堂的混混骂了句脏话,将直刃丢回火鸟身上,带着一众小弟转身离去。

火鸟确认混混都离去后,强忍着伤痛扯下头上的麻布口袋。

在周围贫民的指指点点中清理了一下身上的污迹,火鸟面色如常地继续赶路,只有从脸上的乌青和不时抽动的嘴角才能看出他的异常。

火鸟住的地方位于一处下城区相当常见的平房区,这样的平房区填充着楼宇和巨型公寓间的空隙,为不想住在罐头房的贫民提供了另一种选择。

他的邻居是个脾气暴躁的老太,靠着政府的救济金和她儿子每个月打来的生活费过活。

正在晾衣服的老太见火鸟回家,顿时摆出一个晦气的表情,用刻薄语气碎碎念起来。

“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搬家?有个管理局的人住我边上也太令人心烦了,那些姐妹都拿这个嘲笑我。哎,要不是我儿子现在的工作也赚不到多少钱,我早就搬家了。”

“抱歉...”

火鸟勉强笑了下,却牵扯到了脸上的伤处,嘴角抽搐了一下。

“抱歉抱歉,每天这两个字都不知道你要说几次,要我说管理局这种东西就该和警备队一起滚出下城区,反正也都是不干事的废物。”

老太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将火鸟和管理局一通乱骂,待火鸟走近后才注意到他脸上的伤口。

“哼...”

她将最后一件衣服晾好,倒也没再继续骂下去,冷哼一声后走回屋里,用大声的关门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火鸟叹了口气,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他的住处极为简陋,一室一厅的布局除了一些必要的家具外几乎什么都没有。

将脏掉的外套脱掉,他扑倒在自己的床铺上,心里难得泛起一丝悲哀之情。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事情就开始不对了呢?

他还记得,自己刚搬进下城区的时候,隔壁除了老太,还住着一个卖鱼的中年人。

那是和他们认识的第二天,中年人拿了两条鱼让老太做了一桌好菜,他们一起招待了自己。

下城区的贫民们又能有多大的奢求,不过是希望他们眼中的管理局大人物能为自己的生命添一份保险罢了。

可中年人在摊位上被帮派分子拖走的时候自己又在哪里呢。

是躲在管理局的办公桌底下哭么?

他抬起头,视线朝一旁看去,床头柜上摆着一个落满灰尘的相框。

相框上是他和自己曾经搭档的合影,而搭档的那一侧已经被灰尘完全覆盖,看不清人影。

火鸟恍然间才发现,自己已经记不清搭档的面容,他伸出手,想要将灰尘擦掉。

那只手停在半空犹豫片刻,却将相框面朝下扣在了床头柜上。

他甚至失去了看一眼搭档照片的勇气。

“咚!”

门口传来的巨大声响让他猛然回头,等待了片刻发现没有异常后他才起身朝门口走去。

拉开房门,他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一低头才在地上看到一瓶用了一半的跌打药。

他矮下身,拿起药瓶的手都有些颤抖,他不清楚自己现在心里涌动的到底是羞愧还是感动。

关上门,火鸟靠在门板上,迟迟未能迈步,他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流干了眼泪,可此时他再次体会到了那种强忍泪水的痛楚。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