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3月底,距离雪川渡穿越到日本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东京都的料峭春寒散去,天气渐渐暖和起来。

给穷得叮当响的妹妹买来牙刷以后,雪川渡在穿越后的第三天,总算是睡了一个安稳觉,凛酱没有像前一天那般大清早来拍他的房门,不良少女怀着感恩的心用新牙刷洗漱完毕后,独自一人离开了2DK公寓,坐地铁去机场,全过程相当识趣,没发出任何噪音,也没有打扰到雪川渡的美梦。

等到雪川渡傍晚接到妹妹的长途电话时,凛酱已经抵达欧洲意大利,她将以国际战警远东支部外派援助人员的身份,和当地的战警们一起,在罗马展开围捕超级罪犯怪盗猫女的大型行动。

不过对于前两天误戴黑面具的哥哥,妹妹雪川凛显然并不放心,她哪怕穷得只能找她的大姐头蹭饭,也坚持以每天一次的频率,走价格高昂的国际长途专线拨打电话回家,确认雪川渡的身体和心理健康状况。

只可惜,若是当面对质,雪川渡可能还会心虚,但隔着长途电话线交流,他怎么可能在那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妹妹前露陷,电话聊了一个星期,雪川凛渐渐忘记自己原本的目的,反而热衷于向他爆料战警们对怪盗猫女的调查进展。

今天是周末,妹妹按惯例跟渡聊了电话,还在长途电话的另一头,炫耀似的向渡说了一些诸如自己差点就成功抓到你的偶像猫女大人之类的胡话。

凛酱这家伙,真的不怕原身知道自家猫女大人身处险境后,一时冲动买机票直飞意大利罗马阻扰国际战警执法吗?

雪川渡合上翻盖电话,翻开2DK公寓小客厅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继续评审代码。

Code Review,也就是代码评审,一般指技术总监对实际开发人员编写的代码复核完善,而雪川渡也没有在夸大,他周末在家做的代码评审真就是Code Review翻译过来的意思。

自从挑选机械龙语作为种族技能【龙之语】的奖励以后,这位冒名顶替的三流大学学渣,编程能力在一夜之间突飞猛涨。

第二天来到森大厦的办公室打开电脑,只觉得程序里的代码仿佛是用自己的母语编写似的,每一个IF判断都像汉语文字一般明晰,每一个LOOP循环都像日常问候一般简单,每一个EXCEPTION异常捕获都像谈论天气一般自然。

现在的雪川渡,已经有本事对已离职的资深程序员佐藤桑所留下代码评审改造了。

专业水平提了上来,没有被辞退的后顾之忧,雪川渡松了一口气,开始有闲心了解自己所属分部门的业务。

最初入职的时候,雪川渡就很好奇,浮空岛娱乐这么一家艺能界的巨无霸企业集团,为什么会向原身这个网络信息学部的大四学生提供实习机会。

原来,上一年年底,【浮空岛】收购了克里普敦未来媒体公司,并以克里普敦未来媒体剩余人员为主体,在【浮空岛】内成立了克里普顿分社(子公司)。

克里普敦未来媒体原是位于北海道札幌市的音声制作和音乐软件制作公司,因为去年的金融危机而陷入经营困难,人员流失严重,而他们在濒临破产前,正企划着以VOCALOID 2语音合成引擎为基础,开发一款时髦的虚拟女性歌手软件。

只可惜项目才进行到了一半,无法产出利润,将克里普顿从经营不善的困境中拯救出来。

克里普顿未来媒体被浮空岛娱乐收购后,这一项目也得以重启。

去年危机流失了大量员工,克里普顿分社现在连一个打杂的人都没有,原克里普顿老板、现克里普顿分社社长的伊藤博之,手下只有大猫小猫两三只,都快要成光棍司令了。

但因为企划没有拿得出手的成果,本部投入的资源和预算也有限,浮空岛娱乐招网络和计算机方向的实习生,就是为了在预算范围内,给克里普顿分社找专业对口的廉价劳动力。

打听到这儿,雪川渡眼睛都发亮了,尽管克里普顿分社的项目仍处于开发阶段,虚拟女性歌手的形象八字没有一撇,可是雪川渡凭自己在原世界的宅知识,几乎可以肯定,自己正有幸参与世界第一公主殿下初音未来的制作,因此干劲十足——

他向伊藤博之社长申请来一台笔记本电脑,并对社长保证,自己一定会提前完成任务,一周内就把歌声合成程序的雏形整出来,为此整个周末都窝在宿舍加班加点做代码评审和修改。

雪川渡在穿越前就是个纸片人狂热爱好者,为了世界第一公主殿下,他甚至愿意怀抱着理想溺死。

自发性以007的工作强度干到星期一下午,雪川渡在社长的独立办公室内,向伊藤博之完成了声音合成程序初版的演示。

伊藤博之似乎根本没有指望过雪川渡,看到他真的把程序雏形鼓捣了出来,大喜过望,不仅要在下班以后请雪川渡吃大餐,还硬拉着他这个刚过日本法定喝酒年龄的大四实习生去喝酒。

月曜日星期一晚上八九点的居酒屋,随处可见喝得醉醺醺的东京社畜,两三杯黄汤下肚,雪川渡也入乡随俗,不再拘谨,渐渐放开了来,聊到一半,忽然扯着伊藤博之社长的衣领,质问他为什么世界第一公主殿下的嗓音会是一道沙哑的男声。

“你说歌声合成程序里面的音源?那是你的上一任程序员佐藤桑自己录的音。”

伊藤博之也喝得微醺,反过来向雪川渡吐苦水,说他也想找专业的歌手提供声音,然而他洽询过的所有歌手,因为担心声音被复制后的用途以及将来的版权相关问题的考虑,全都拒绝了他的请求。

“就连本部浮空岛事务所的下属歌手,都不肯给我们提供音源,最后只能用佐藤自己录音顶上,佐藤就因为这事儿,还有不想从北海道搬来东京,才从咱们会社辞职的!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宁愿去借高利贷,也不会接受浮空岛娱乐的收购!”

“歌手不肯提供声源,你就不会去找声优啊,废物蠢材(马鹿野郎)!”雪川渡依稀记得为初音未来提供原声的女孩似乎是个姓藤田的声优,心直口快地骂出声来。

“声优?!”伊藤博之愣了愣,不仅没有追究雪川渡的脏话,还张开双手将他紧紧抱住,狠狠地亲了亲雪川渡的脸颊,连北海道方言都彪出来了:

“阿渡,你小子真他娘的是个人才!歌手不肯提供声源,去找声优不就行了吗!我记得楼上的Music Ray事务处,搞了个劳什子声优试镜,刚招进来一大批新人声优,这么多女孩子我就不信没有一个合适的!”

伊藤博之说完,从钱包里掏出三张一万円的福泽谕吉,甩给居酒屋里系着围裙的大叔,也不等找零,便风风火火地赶回森大厦,只留下雪川渡一人在风中凌乱。

雪川渡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瞬间醉意全部消失,伊藤博之社长这算是职场-性骚扰吧?

所幸日本大企业里那些衣冠楚楚、彬彬有礼的男男女女,一到了晚上,在居酒屋里喝上几杯冰镇啤酒,就完全变了个人,伊藤博之忽然亲吻雪川渡脸颊耍酒疯的行径,周围的日本上班族居然见怪不怪。

雪川渡只能拿着居酒屋老板找零回来的一万多円,浑浑噩噩回到2DK小公寓,向暂时还只存在于他幻想之中的初音未来公主殿下寻求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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