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死死盯着自己，刚想要开口，嗓子里却又突然呛出一口血来，他趴在地上，鲜血从唇口涌出，眼睛却还在看着芙兰，那眼神中充斥着许多不明所以的情绪——
怀疑，愤怒，恨铁不成钢，还是……厌恶呢？
芙兰不知道，看着倒在地上的老爷子，他只感觉像是有一把把刀子扎在他的心口。
可……
在身旁众多条顿特务，士兵，以及奎达尔等人的注视下，他也只能面色凝重地望着老爷子，然后……微微摇摇头。
“你……你真的叛变了？”
老爷子仍然还对芙兰抱着一丝期望，他对芙兰投来恳求的目光，不……不应该啊，芙兰应该是个好孩子才对。
他还记得，芙兰尽心尽力照顾自己的样子，还记得他一脸崇拜地听自己讲随皇帝陛下南征北战的故事的样子。
如果……如果不是因为他是个好孩子，自己又怎么会在发动一群老战友们在集会上声嘶力竭地跟一群年轻人吵成那样，最后……最后自告奋勇带着救援队去救他呢？
但……
芙兰苦笑了下，这种情况下，自己怎么可能说真话啊。
他只能迈开步伐，走到老爷子身前。
他闭上眼睛，缓缓叹了口气，然后带着隐喻开口道：
“我是叛徒，他们说得没错，我现在已经是莜莉小姐身边的秘书了，是条顿陆军情报局的特工！”
“没有什么可意外的吧？我就是这样的人啊，我只是想要得到多一点的钱，加上莜莉姐姐对我很好啊，所以我就来这里了。”
“叛变什么的，我不在乎呢，国会里的叛徒多了去了，还差我一个吗？何况我只是个花瓶，也没做什么对不起大家的事情。”
“我真的没有那么在乎这些的……”
“是你自己那么想我的吧？”
“间谍什么的，这种蠢话也能信吗，我，间谍？怎么可能呢……”
芙兰苦笑一声，然后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老爷子。
他也在看着自己，眼神之中带着难以言喻的失落和绝望，那是一种多么复杂的眼神，甚至全然看不出一丝愤恨来。
芙兰能看到的，只有冷漠。
他苦笑了下，可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老爷子，多想想啊……
芙兰冲老爷子眨了眨眼。
对方无奈地看着自己，似乎都快要被自己气笑了，但……
突然！
老爷子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芙兰，为什么要给自己做这种动作？
难道仅仅只是为了气自己？
可是……
不对，他又回想起了那个传言，一下子想起了什么。
再次细品芙兰刚才的话，把每句弗兰西斯语的首个单词串联起来——
他的眼神突然明亮起来，即使脸上已经布满血污，他扬起脑袋，几乎已经快要说出他心中的猜想。
但……
他忽然想起了这间房间里还站满着排排的条顿士兵，良久，老爷子叹了口气，又继续带着愤怒的语气对着面前的芙兰大吼道：
“我真是瞎了眼，才叫上弟兄们来救你，芙兰，你个叛徒！”
芙兰向后退了两步，面色凝重，他快要哭出来了，可是不行。
这是一个舞台，周围都是观众，台上上演的明明应该是莎士比亚笔下的四大悲剧，然而在台下的观众看来，这却是一场十足的热闹喜剧。
舞台灯突然打在了小丑身上，奎达尔朝芙兰的面前扔出一把枪，黑色的手枪砸在芙兰脚上，而后又弹落在水泥地面。
“啪——啪——”
奎达尔冷笑着鼓起掌来，然后向芙兰低声道：
“既然如此，芙兰秘书，多一个仇家多不好啊？正好，也顺便向我们展示一下你对帝国的忠诚吧，拿起那把手枪，然后……解决掉这个老头子！”
啊……
芙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紧盯着奎达尔那张冷笑着的脸，对方却歪了歪头，瞪着眼睛，死死地看着他，笑道：
“不行吗？”
周围的士兵忽然齐刷刷地把枪对准了芙兰，莜莉惊慌地左右摇摇头，大喊道：“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一旁的里昂连忙拉住了情绪失控的莜莉，在她耳边不停的复读着：“先别管，现在事态可疑，不能无条件相信芙兰！”
莜莉被里昂拉拉扯扯的，周围身边的几个士兵也上来控制莜莉，莜莉挣扎着气急败坏道：
“放开，放开！我没有说我无条件相信芙兰，你们放开我！”
几名士兵这才敢放开莜莉，他们毕竟也不敢真对莜莉怎么样，她可是站长啊。
莜莉呼呼的喘着粗气，气急败坏的看着眼前的众人，最后，目光落在芙兰身上。
这一次——
她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了下来。
站在那里，她看着芙兰，等待着对方的选择……
看着沉默下来的莜莉，芙兰只感觉背后冷汗直冒。
啧……
他在心中苦笑着，这群人啊……
上一次，都替莜莉挡了枪了，这还不够吗？
他绝望地捡起地上的枪支，迎着周边人怀疑的目光，把枪口，缓缓对准了老爷子。
时间仿佛静止在了这一刻，奎达尔观察着举起枪来的芙兰，观察着他的神色，他的面容，他的表情，他的动作。
这些能够出卖他内心想法的一切细节，都在奎达尔的监视之下。
可他却发现，芙兰相当的冷静，除了动作缓慢，以及握枪的那只手微微摇晃以外，几乎看不出任何问题来，就连手晃，也可以用持枪经验少来解释。
但……
奎达尔真的很好奇，他真的很好奇眼前的这个家伙会不会开枪。
在他看来，这几乎是对芙兰最佳的考验方式了，忠诚与否，只看他敢不敢开这一枪。
倘若敢，在奎达尔这里，他几乎就可以排除芙兰身份上80％的嫌疑。
但倘若不敢，就算芙兰到时候把理由说出花来，在奎达尔这里，他这个间谍的身份也基本可以落实了，到时候自己就要考虑考虑怎么向上级写材料，申请抓捕可疑分子喽。
呵——
请问，到时候你莜莉大小姐还拦得住吗？
他抱着这样的美梦，对着眼前的少年突然开口厉声道：
“你，还在等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