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杨这个名字,宋言其实挺久没听到了,一年还是两年?不好说,这个头上顶着青梅竹马名头的女孩子,印象里,总是一身栀子的素净,雨打芭蕉,满树花开。

总说青梅竹马是最好的,因为知根知底,而且两个人的性格从小就磨合完毕,可是因为宋言这边的某些原因,白杨和他之间,磨合出来的东西,是显得有些怪异的……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白杨在对待他的态度上,有诸多失衡的细节,就好像一个潘多拉的盒子,里面有最好的,也有最坏的,大概只有在没打开的时候,才是最美的,正是这种矛盾,让宋言长久以来,都有些害怕白杨。

老实说,他害怕左柔,也害怕姜容,但这种害怕只是觉得她们俩难对付而已,两者有着很大的差别在里面。

妹妹应该是能看出一些东西的……

宋言双手枕着脑袋,睁大眼睛看着被清晨的光芒照亮的灰尘在半空缓缓浮动。

宋雨炽热的呼吸就在耳边,被窝里暖暖的,昨天夜里的某个时候,她在床上轻轻的喊了两声哥哥,装睡的宋言没有理她,然后妹妹就踮着脚下床,偷偷掀开被子钻进来了。

倒也没有乱动,像只小猫似的蜷在旁边,一会儿就睡着了。

半清醒半迷糊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总是告诉自己不要想不要想,但还是有点失眠了……宋言感觉眼睛有点酸涩。

又过了一会儿,他就小心翼翼的起来,洗漱,穿外套,然后踩着拖鞋去楼下给妹妹买早餐。

今天那位总是给宋言多打一些豆腐脑的林姐不在,宋言就跟她爸爸寒暄了一会,然后提着袋子上楼。

其实也问过宋雨一直吃豆腐脑会不会腻,她撒娇的说起来太早了不想吃别的,宋言想了想也就随她去了,然后每天给她带两个鸡蛋。

回来的时候,宋雨已经坐起来了,脸蛋红红的,头发也有点子乱,还有根呆毛翘起来。

她吸了下鼻子,用手捏着喉咙,不停的吞咽口水,吞一下眉头就蹙一下。

“怎么了?”

“没事的哥,就是喉咙有点痛。”

宋言皱了皱眉,把东西放在桌子上,然后走过去摸了一下她的额头,不烫。

“感冒了吗?”

“好像有点……哥哥,纸巾……”

宋雨狠狠的吸了下鼻子,整个人有点没精神,大概是昨天晚上洗澡的缘故,着凉了,她总感觉一不小心的话鼻涕就会突然偷跑出来,那样会很丢脸的,漂漂亮亮的女孩子怎么能流鼻涕呢?

“喉咙很痛吗?”

“一点点……”

“那今天就休息吧,别去学校了。”

“啊……”

宋雨张了下嘴巴:“就一点点啦,不用在家休息的。”

她知道在生病这种事情上,哥哥一直都会小题大做的,一个小小的感冒就能把自己按在床上一两天不让起来,导致宋雨有时候那事儿来了肚子疼都不敢跟哥哥说,因为哥哥会一直让她喝开水啊喝红糖水啊什么的撑个半死……

“不行。”

宋言看了她一会:“感冒刚开始的时候就要重视一点,不然到后面会很难受的。”

看到妹妹犹犹豫豫的还想拒绝,宋言说:“我也留在家里陪你,等你好为止。”

“那我病倒啦!要哥哥亲一口才能好!”

宋雨一下子就躺了回去,然后拉上被子,只露出了半个小脑袋,大眼睛很是俏皮的眨眨,里面全部都是喜悦。

她虽然有点难受,但也没那么矫情的,本来想拿什么最近功课很多、老师今天还有任务、林葱还在路口等我一起去上学之类的理由出来,可是在哥哥说出这句话以后,一下子就改变了主意。

某豹子头表示友谊的小船马上就要翻了。

宋言理也不理,只是笑:“先吃完豆腐脑再躺下,吃这个应该没关系,鸡蛋的话,今天你喉咙不舒服,可以不吃。”

本来以为是果断的居合斩,结果哥哥半点反应都没,甚至眼神都没有什么波动......宋雨很是不满的撅了一下嘴巴。

女孩子都更加感性一些、也更加勇敢一些,其实她心里很多次都闪过某些大逆不道的念头,没有直言不讳,但也旁敲侧击了哥哥好几次,哥哥总是略微带一点严肃的说,这是小孩子才能说出来的话之类,俨然一副长辈的姿态,话语几乎失去了所有的弹性,没有转圜的余地。

其他女孩子到了这个年纪,都不会对哥哥产生这种心思的,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宋雨想不明白,自然而然,顺理成章。

记忆里,很小的时候,哥哥就在了,那时候,家里的后院只有一棵树,所以在傍晚的时候,哥哥从爸爸那里回来,总会拖着一脸的疲倦,把皮筋的一端绑在树上,然后另一端系在自己的腰上,哥哥说,跳吧,我给你当树。

哥哥不要动,也不要晃呀。

小皮球,香蕉梨,马莲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我就这么念着歌谣跳啊跳,有时候回过头去,哥哥站在夕阳底下,眼睛里盛满了疲惫,脸上却还维持着笑容,影子被拉的像个大人一样长,笑着说,我要在院子里再种一棵树。

哥哥,一切自有生长,种子是你亲手种下去的啊,现在长出相思的时候,你怎么能不要呢?

宋雨觉得这种足以把她和哥哥一起拉下地狱的情感,好像高速公路,一望无际,很容易让人忘记自己身处何方。

感觉妹妹的反应好像有点不大对劲,宋言就蹲下来,再次摸了下她的额头,然后一脸的疑惑:“怎么突然烫起来了?”

宋雨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声音低的像蚊子,说了几个字。

宋言听到了,然后一下子愣住了。

凉白开最解渴,大白话最动人。

被子遮住的半张玉一般精致的脸颊,滚烫滚烫。

那些东西,究竟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哥哥,我一直相信你是无所不能的、也是无所畏惧的,你把月亮戳到天上,天就是你的,你把脚踩进地里,地就是你的,你把唇压进我的脸庞,我就是你的。

就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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