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你。”顺利从店长手中诓了一套隔间来的辰瑾萱此刻就坐在林枫的身边,手里端着沾了酒精的棉花,轻柔地擦拭着林枫脸上那还偶尔会渗出鲜血的伤口。
这些皮外伤对林枫来说本就算不得什么,比它们还深的伤口纵观他那才十多年的双手就已经随处可见。
所以,哪怕是纯度达97%的酒精径直点上伤口,少年也没有因此发出什么让人听了就觉得疼的高呼,甚至连咬牙吸气的动作都费事进行。
“学姐,你老实跟我说,你来这儿,是不是晨曦给你通风报得信?”
顺势接过辰瑾萱手里的棉花,林枫看着那个正一边慨叹一边转身从酒吧里自备的医药箱里拿出创口贴的大学姐,不再强硬的语态显露着无奈。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难不成你还要回去打人家屁股啊?”辰瑾萱呵呵一笑,看似模棱两可的答案实际却已经借着语气的修缮而带出了肯定的意思。
“唉..这小家伙真是麻烦...一天到晚净给我添乱...唉..什么时候我就找个机会把她电话给缴了!”
这句话是林枫自顾自地嘀咕说出来的,摆明了就不想让辰瑾萱听见,不过大学姐离得那么近,声音想要逃过她的耳朵,还是有点艰难的。
“电话还是很有用的。”
见林枫一点反省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还有些怒气冲冲的愤然样子。
饶是辰瑾萱此刻心里也稍稍亮了几分火气,反正小家伙也不觉得痛,那大学姐干脆就直接用“拍”的方式将创可贴给黏在了林枫的脸颊上。
当然,这个力度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比彭乐乐那毫不留情的一拳少上百倍有多的。
“嗷...”也是因为猝不及防的刺激才让痛觉得以升腾的林枫躲了一下,不自觉地叫了一声,然后才是一脸无辜地看向那个好像有些赌气意思的大学姐:
“学姐,你干嘛?”
林枫是确实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大学姐的手上受到一波二次伤害。
“就看看你到底会不会痛而已。”辰瑾萱冷哼了一下,隐约的鄙夷倒是让林枫莫名其妙地有了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那肯定是会痛的啊!我也是人欸!”
“痛那你还跟别人打架?你也不看看别人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性子,人家连酒瓶都举起来了,你还要冲上去干嘛?真把自己当成小说主角了?刀枪不入的那一种?”
“我就是看不惯这个人,你刚刚也看到了,他那家伙哪里有半点羞耻心的?明明就是自己做错事,非但不承认,还要反手给我来一拳?”
“就算是对方做错了事,你也不能拿着自己的安危去冒险啊,如果刚才不是店老板及时出手,那个酒瓶如果真的往你脑袋上砸过去了...”
辰瑾萱及时收住了脚,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说下去,她自认已经把话说得非常明白了。
不过很明显林枫不这么想,就跟同样不服输,不低头的彭乐乐一样,少年到现在仍然认为自己立足正道,是一点错都没有的正人君子。
更何况,刚刚那一幕的惊险本身就不应该出现的才对。
“还不都是某人刚刚突然叫了我一下,才把事情弄得这么惊险的,如果不是啊,我指定给他摁在地上暴打。”
“你这么说,是在怪我咯?”林枫甚至还没来得及狡辩,终是拿出了小女生姿态的辰瑾萱就用一句话把林枫给堵了个哑口无言。
“我我我...这个这个...那个我...”
该怎么说才是呢?
顺着辰瑾萱的意思说下去?虽然林枫打心底认为刚才的惊险的确是有大学姐一定责任在的,毕竟如果没有大学姐刚才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已经占据了上风的林枫绝对能够一直维持着针对彭乐乐的压制。
但如果真的这么承认了,那林枫不仅仅待会儿要面对随时都有可能再度爆发的争执,更是会引起(虽然可能性很低)大学姐的反感,那到时候可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呵呵,笨蛋。”
看着林枫那左顾右盼,宛若小猴子一样的思索神情,刚刚还佯装出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的大学姐当即就有些绷不住地笑出了声。
“欸?”
“瞧你那傻瓜样子,怪不得想不到除了打架之外的解决方法,我要是你啊,我一定会...”
“喂!林枫呢!我家林枫呢!”
且当辰瑾萱还准备对自己的思路而一展宏图之际,一声清脆而嘹亮的呼喊却是从已然贴上打烊标签的玻璃幕门处高声传来。
听一众同僚宛若见了活菩萨一般苦苦哀求的语气,不难猜出来者身份究竟又是怎么样的一位奇才。
“梓言姐,我们店打烊了,你弟弟肯定不在店里啊。”
“对啊对啊梓言姐,你再怎么往里走都是见不到林枫的啊,他今天又不用上班。”
“还是请您快收了神通,赶紧回去吧,我们还要打扫呢。”
“一个二个这么反常的?”
自打大学开学以来就掉线了好几十章的林梓言此刻并未曾穿着着那些个在林枫家里堪称是令人血脉贲张的性感着装,只是很简单的白T牛仔裤,踢踏着一双黑色运动鞋就一脚踹开了众人的包围圈,气势汹汹地走进了酒吧大厅。
“你们越是反常,我就越觉得你们心里有鬼,说,是不是林枫又惹什么不得了的麻烦了?”
换了头御A性格的利落刘海短发,林梓言犀利的眼神在众人身上一扫而过,只是一眼的威力,却无人敢与之对视哪怕一秒的时光。
这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
半边眼睛为咖啡色短发所掩蔽的林梓言冷哼一声,趁着一众人还因为发愣而短暂失神的功夫,林梓言索性直接大摇大摆地进入了酒吧长廊,在狭长的走廊中,只有两处隔间还隐隐泛着亮光。
还没等林梓言看个仔细,最里面的那一间却像是慌不择路般匆忙地关闭了LED灯。
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哼,从小到大你捉迷藏没赢过的原因到现在你都没搞懂吗?唉,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呢。”
林梓言颇为感慨地叹了一口气,对于林枫总是破绽百出的隐藏技巧,她这个当姐姐的,熟悉程度早就到了林枫屁股一撅就知道是拉屎还是放屁的程度。
“嘘嘘,学姐,不要说话,我老姐过来了,我老姐过来了!”
“你姐来了就来了嘛,干嘛要我不说话啊?正好有你自己家的亲戚过来,你也可以让她帮你想想办法啊。”
“你不懂,我老姐她,她这里...”
“她哪里有问题啊?”
隔间的幕帘被人甩手给抖开了,从中探出脑袋的,是一位乍看就知道A到爆炸的女生。
只是一眼的功夫,林梓言除了发现林枫脸上的鼻青脸肿之外,她那如鹰般的视线更是在一瞬间就锁定在了辰瑾萱的身上。
万千思绪霎时间涌入脑海。
犹记得再重逢的那一天,她们远远地在盛夏天堂外彼此对望了一眼,当是时,辰瑾萱并未曾认出林梓言,但后者却对这样一位漂亮的女生记忆犹新。
不知是因为大学姐的容貌,更是因为一些还要更加久远的事情与遭遇。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林梓言,包括现在已经对小时候的事情记不太清楚的林枫,跟这位大学姐的关系可并非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浅薄的。
又是她。
阴魂不散了是吗?
林梓言在心里冲着自己说道,脸上的表情倒没有追加多少的变化,反而是很自然地过渡到了一个当姐姐的在看见弟弟被人打了之后的愤然。
“又闯祸了?”
虽然平时林枫和自家老姐的相处模式完全是属于那种损友的规则,也就是彼此勾心斗角,绞尽脑汁也要占尽对方便宜才行的那一种。
可一旦到了要紧事,林梓言血脉当中的年长压制就会体现得淋漓尽致,这种与生俱来的压制力,是自打出生以来就一直印刻在林枫DNA里的记忆与天赋。
所以一个劲往辰瑾萱背后缩,结果却是一次又一次地被大学姐往回推出来的林枫只能是默默低头,像是一个倔强又不服输的小屁孩儿,在接受质问的同时,又孩子气地表现出不甘心的情绪。
“嗯。”
“我很早之前就说了,你那小身板,打得过谁?”
林梓言见隔间平台上还有一瓶没开的罐装青岛,随性就很自由自在地坐到林枫的身边,在一众酒保欲说还休的注视下,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我...”
“你什么你?你不会跟我说你打赢了吧?被揍成这样,鼻青脸肿的,鼻子还流血了,你跟我说这是打赢了?”
林梓言拎着林枫的耳朵,全然不顾当下还有个辰瑾萱坐在旁边,就这么捧着上位者的姿态教训林枫道。
“说,为什么打架?”
“林枫他遇到个虐猫的同事,一时间气急所以就...”
辰瑾萱原本还想帮着林枫说些什么来着,可没曾想林梓言却是连一点好脸色都没给自己留,黑着脸打断道:“我要听他自己说!”
原本以大学姐的个性,被这一句话扇到脸上她是无论如何都忍不了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当她知道面前之人正是林枫最为名正言顺的老姐的时候,曾经一贯的平淡与沉稳竟是一瞬间统统没了去向,完全没了之前的稳健。
乖乖地没了音讯,辰瑾萱对于林枫已然是爱莫能助。
但一只耳朵被林梓言钳住的林枫显然是无法留意到辰瑾萱此刻的表情变化的,他只能一边嗨咻咻地呼着气劝林梓言轻点,一边吞吞吐吐地解释起来龙去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