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鬼沉默不语，又抽噎起来。
哭好久，她才说道：“我和李郎恩恩爱.爱，可她武安见不得人好，便置我全家于死地！”
？
楚夜凉脑袋里打了个问号。
那天晚上，他和师尊见到的恩爱场景，和小女鬼表达的并不一样。
那武安公主和她的“李郎”亲得那叫一个欢。
想起那件事，楚夜凉就有些尴尬难为情。
苏盈袖也自然而然想起那件事了，脸蛋儿下意识地就红了。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都害羞腼腆地低头。
白素尘不乐意了，道：“审小鬼就好好审，你们干什么呢？”
楚夜凉板正脸色，道：“没干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个重要的线索。”
他平静下来，又道：“你说你和你的李郎恩恩爱.爱，那我怎么看到公主和她的李郎也恩恩爱.爱，你俩嘴里的李郎是一个人吗？”
楚夜凉不禁发出疑问。
小女鬼忽然呆滞，然后又失声痛哭道：“李郎，你这个负心汉，你这个花心浪子！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呜呜呜……”
楚夜凉道：“你的意思是你的李郎背叛了你？”
要真是这样，那真是惨上加惨。
被杀全家，爱人背叛，情敌还安然活着和自己喜欢的人恩恩爱.爱……
真是惨他娘给惨开门，惨到家了……
楚夜凉动了恻隐之心，替她感到难过。
小女鬼呜呜大哭，那怨恨之气让人不寒而栗。
白素尘目光冷然，呵斥道：“闭嘴！再哭灭了你！”
小女鬼立刻停止哭泣，害怕得不得了。
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
一段时间后，沉默许久的苏盈袖说道：“你把事情的原委说一遍，你和武安公主还有你们的李郎是什么关系，都说清楚。”
小女鬼低声啜泣着，缓缓道来：“其实原来我和武安公主是很好的朋友，可是我们喜欢上了同一个男子，就是李郎。
他是那么英俊潇洒，武功也高强，一剑便杀了贼子，救下我和武安。
于是我心生爱慕，可李郎却先喜欢上武安。我只能孤独一人，偷偷喜欢……
但是那武安虽然和李郎好上了，却不知道珍惜，整日耍小性子使脾气，还刻意为难李郎，让他冒着生命危险去悬崖上摘花，还挖苦他的出身，嘲笑他没读过书，用自己的皇室身份压迫他，让他乖乖听话。
总之就是要让李郎千依百顺，否则一个不顺心，武安就会大发雷霆，使劲刁难李郎，侮辱他。
直到一天，武安气急败坏地把李郎踹走，说再也不想看到李郎这个江湖草莽，这个下贱没脑子的武夫。
李郎心灰意冷，被武安伤透了心。他对武安那么好，处处迁就她，哄着她，为了她做了那么多事……
可武安却那样对待他……
他很痛苦，再也忍受不了……
所以他离开了武安。
他找到了我，诉说他心里的苦涩……
我好心疼，便温柔照顾他。
终于李郎被感化，爱上了我。我好开心，也很幸福。我终于能和李郎在一起了。
可好景不长，那武安见不得人好！
她嫉妒我！
她看见我和李郎在一起，就大发雷霆，不断利用自己的身份来刁难坑害我和李郎，并要求李郎回到她的身边。
她说她后悔了，求求李郎能回去，她会改过。
可李郎怎么肯呢？
他已经伤透了心，所以他拒绝了武安，想和我一起私奔。
武安气急败坏！
就在这个时候，徐将军一家被诛九族，那武安小贱人就趁机陷害我爹爹，让我全家人都跟着陪葬！
她杀了我全家！
如她所愿，我死了！
我爹爹死！我娘死了！
我的兄长，我的姐姐，我的妹妹，我的弟弟，全都死了！”
小女鬼再次失声痛哭，满腹的怨气疯狂外泄！
楚夜凉双手抓了抓头发，无力地蹲在地上，闭上眼，神色痛苦万分。
为什么会这样……
本来已经沉寂在他最心底的痛苦，忽然爆发！
他又想起了白素尘……
白素尘和之前的武安公主好像。
同样的狠心！
为了她们内心的私欲，她们可以不择手段！
她们根本不在意别人的生命！
自己就像那个李郎，像根孤苦的野草，被狠狠烧成灰……
楚夜凉抓着自己的头发，道髻也被抓散了，面色无比憔悴。
苏盈袖顿时无比心疼，眼中泛起泪花。
她用力拉起徒弟，把他抱在怀里，极尽温柔地轻抚着他的背。
“乖，别想她……为师在你身边，那些都过去了……你现在有我……”她的语气要多温柔有多温柔，眼眶里盈满了湿润的雾气。
楚夜凉紧紧抱住师尊，蹭了蹭师尊的头发。
那突然迸发的痛苦被师尊的温暖怀抱慢慢冲淡着……
在孤寂失落的夜晚，是师尊给了自己明亮温暖的光。
那光尤为美好，让人充满了希望。
楚夜凉凑到师尊耳边，努力让自己挤出笑容。
“没事师尊，徒儿很好，早就把她忘了，你不要再担心了。”
苏盈袖一下子哭了，眼角的余光瞥向旁边的白素尘，心里萌生出从未有过的恨意。
听到师尊啜泣，楚夜凉心里仿佛被刀割了下。他拾起袖子，很轻柔地擦着师尊脸上的泪水，可总也擦不干。
白素尘一个人站在那里，呆滞地注视着相拥的师徒二人，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不知是痛苦还是懊悔。
屋子里，小女鬼在哭，苏盈袖在哭。
楚夜凉在笨拙而努力地安慰。
白素尘傻站着。
不知过去了多久。
窗外的凉风吹来，裹着暮秋的萧瑟，沉寂了屋里的气氛。
楚夜凉眼睛红润润地，轻轻拍着师尊柔弱的玉背。
师尊哭的样子，真的让人好心疼。
他再也不想让师尊哭了。
所以他要把那尘封的痛苦回忆彻底封锁，再也不在师尊面前表露半分脆弱……
苏盈袖趴在徒弟怀里，努力控制着情绪，让自己止住泪水。
她知道徒弟会很心疼，所以她不能再哭了，不能再让徒弟担心。
她可是师尊，怎么能让徒弟担心呢……
她挤出一抹微笑，道：“好啦，徒弟，你松开手吧，为师没事了。”
楚夜凉嗯了一声，却始终没松手。
苏盈袖也没松手，眼眶湿润。
白素尘一直沉默，现在她的脸上满是迷茫无措。
她把小女鬼重新收到金葫芦里。
一个人走到窗边，望着天空的云彩。
可天公不作美，白白的云彩忽然被黑云覆盖，太阳失去了踪影。
风起了。
雨丝接踵而至。
“又下雨了……”她喃喃自语，眼角流下一滴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