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想都不知道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为什么他会说出这句话？

我和他根本都不熟，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直到坐在古典文学社的活动室里的时候，宋言都还在思考着这件事，心不在焉的拿着姜容递过来的盒饭。

今天的晚饭依旧是豪华而且热气腾腾的，闻着真的有让人咽口水的冲动，但宋言明显心思并不在眼下。

摆烂这个词，应该说的是限于目前不得已的状况，舍弃主要或正常的诉求，放任事情恶化，甚至加速其败亡。

还是说其实有别的意思？

在NBA篮球联赛中，为了获得更好的选秀权故意输球的行为，也被称为摆烂。

比如抢邓肯。

谋求其他的利益、方便重新开始建设？

壮士断腕求生，舍弃当下，谋求未来？

如果摆烂有另一种解读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不是因为满心的失望所以摆烂，而是想要获得一个更好的结果所以去摆烂，那么，其实我心里也有着对未来的期望？

而且这样听起来，我自以为是的摆烂，会不会更像是在对某个人撒娇，或者说，威胁？

宋言紧紧皱着眉头。

在某神经美人的视线里，他好像是个傻子，半颗鸡蛋夹起来，放下去，也不知道往嘴巴里放。

姜容看了他一会，然后抿着嘴笑：“怎么了？”

“没。”

宋言摇摇头：“发呆呢。”

姜容把手放在桌子上，撑着下巴：“你有心事，要说吗？”

宋言沉默了一下。

她真的很知道把握那个度，平时的话，出格的事情做也就做了，嘻嘻哈哈的，不会怪她，但现在明显看出自己状态有点不对劲的时候，她就改换了一副倾听者的面孔。

你想说的话，女子就听，你不想说的话，女子就不听。

真的很舒服。

“其实没什么事。”

宋言摇摇头：“我只是在想，到底什么是摆烂？我算是在摆烂吗？”

“摆烂？”

姜容摇了摇头：“你为什么会觉得你在摆烂？”

宋言苦笑了一声：“你也这么说？我如果告诉你，我来到滨海市，就是因为有些事情一直解决不了，所以在逃避呢？”

“你说的东西，我看不到啊。”

姜容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我看到的你，绝对算不上是摆烂，如果你觉得每天打牌和上课睡觉就是摆烂的话，那女子连课都不去上，算什么？”

“那就说你能看到的。”

宋言思索了一下说：“我明明拒绝了你，现在又跟你混在一起，而且一天比一天亲密，我想过这个事情，但是没办法，所以就顺其自然，这不算摆烂吗？”

姜容歪了一下脑袋：“你跟女子越来越亲密，这是一件坏事吗？放任事情发展下去，你会得到花嫁卡，女子的数学成绩会提高，这应该是一个双赢的结果吧？”

宋言摇头：“你偷换概念，在我已经拒绝了你的前提下，这就是在往坏的方向发展。”

“那意思是，你拒绝了女子后，女子不愿意放弃，继续追求你，但是你不给予回应，女子在旁边独自伤心，这就是你所谓的事情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吗？”

宋言张了张嘴，哑然。

“你看。”

娇俏的脸颊浮现一丝笑意，姜容轻轻的摇了摇头：“你自己心里有一杆尺却不自知，想过这个事情，但是没办法，这不是因为你在摆烂，而是因为这件事一直就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心里有个人放在那里，本身就是很好的繁华风景，你当然舍不得去改变。”

心里有个人放在那里……宋言沉默了很久。

他一直是知道，自己说不过姜容的，可是也忍不住告诉她，总觉得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孩子，能够说出一些话来，让那些东西都作雾散，但姜容这句话也在结结实实的提醒他，人生能够与一个赏心悦目的人擦肩，是多么难得的事情。

这个人好笨……姜容撅了一下嘴：“你不觉得，其实你挺温柔的吗？”

“温柔在这个时代，还真不是什么好词。”

“在女子这里，是。”

姜容眨巴眨巴眼睛：“否则的话，你也不会在喜欢左柔的情况下，把女子也放在心里。”

宋言唯有抱以苦笑：“听起来很渣。”

“是的。”

姜容脸上是忍不住的柔美笑意：“所以，为了让你不当渣男，女子会加把劲的超越她，把她踢出去。”

宋言无奈的摇摇头：“那你说，我甚至在感受到叶想敌意的时候，还去帮他们布置场地，这又是什么心理呢？软柿子随便人捏？”

姜容笑着说：“我自倾杯，君请随意，女子都说了你很温柔。”

宋言侧头看她一眼，无奈的笑了笑：“你总是把我说的这么好，可我确实是因为解决不了家里的事情，心里感到有些绝望，所以才逃避式的跑到滨海市来，这一点上，我就是纯纯的摆烂。”

姜容把凳子拉过来，靠着他坐，身上还是熟悉的薰衣草香：“你家里的事，女子不清楚，不过这世上有诸多被胆小和怯懦所夸张的绝望，呼天抢地的借以自我倒戈，女子相信，你会有鼓起勇气的那一天。”

心里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宋言缓缓的摇头：“很难。”

“你觉得女子的胆子大吗？”

姜容今天没有摇扇子，也没有翘二郎腿，她就是坐在那，双手搁在腿上，认认真真的样子，那无处安放、满的快要溢出来的情愫，美好又奢侈的修饰着宋言看似摆烂的人生。

“你吗……你是九尾妖狐。”

宋言笑起来：“寻常神仙降伏不了你。”

姜容拧了他一把：“可是女子也有过需要鼓足勇气才敢去做的时候。”

“嗯？”

姜容抿了下嘴巴，目光如水，一切都好像混合成了深冬时节玻璃上的模糊和氤氲，只要轻轻抹开一块来，就可以清晰看见那叫人动容的少女心事。

“用整整一个夜晚，去写一封给你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