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房间里,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江珊瘫坐在地上,背靠着石台,垂下来的手臂想要捡起掉落的天书,却又力不从心。
胸口的断木,看起来触目惊心。
血从伤口处不断的涌出来,浸湿了衣服,淌了一地。
玲玲在江珊面前蹲下来,愣愣的看着她。冷然一笑,伸手拿起了地上的天书。擦拭着上面的灰尘,玲玲笑道:“人最可悲的,就是没有自知之明。”
江珊也跟着笑了一声,想要说话,却被喉咙里的血呛住了。
玲玲似乎很有耐心,安静的等待着。
直到江珊的脸色变得惨败,呼吸微弱。江珊终于攒足了力气,说道:“没有了六系,你一个人无法开启天书。”
“是啊。”玲玲笑着点头,“我试过了,即便是献祭了六系,没有人帮忙,我也无法开启天书。所以啊,我既要养着六系,又要献祭六系。啧,挺麻烦的。也正常嘛。想吃猪肉,就要养猪。”忽然,她伸手入怀,摸出了一张手帕,温柔的擦拭着江珊嘴角的血。“世间万事,不论大小,总是如此的。”
“你会下地狱的。”江珊无力的说着,像是呢喃的诅咒。
玲玲哈哈大笑,笑的肆无忌惮。“地狱?未知生,焉知死!只要在人间活得痛快就好,我管他地狱里如何?!再说了……我相信,天书的力量,一定可以让我永生不死的!”
“就怕你把人间活成了地狱!”江珊说着,看了玲玲一眼,眼神中尽是厌弃和不屑。她无力的闭上眼,“你虽然强大,但很多事情,并不知道。天书……并非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在那神秘的琼台之上,有太多更加神奇的东西,足以让你毁灭。”
玲玲皱了一下眉头,冷笑一声,看一眼江珊渐渐变得迷离的身体,说道,“也许吧,可惜你再也看不到了。”说罢,缓缓起身,依旧盯着江珊,直到江珊彻底消失,这才转身离开。
密室的门,开始移动,遮住了最后的光亮。
……
烈日在天空中挂着,蒸烤着大地。
废墟一般的城市里,看不到一个活着的生物。
江珊站在工学院的废墟之上,环顾四周,视线最终落在了一旁一个漂亮女孩儿的脸上。女孩儿的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像是重病在身。
女孩儿惨然一笑,道,“没办法,我的力量,现在不足以维持这个虚无世界了。”说话间,不远处的一栋高楼,轰然坍塌。
江珊沉默了许久,问:“没有机会了吗?”
“你指的机会是什么?”女孩儿反问:“是灭了玲玲?还是让你回到真实?”
江珊又沉默了。
女孩儿苦笑一声,说道:“你本就是虚无的,能让你出现,已经耗费我太多的力量。给你更多……我无能为力啊。所以,想灭了玲玲,几乎不可能了。至于回到真实……”女孩儿小心的走出废墟。
江珊跟在女孩儿身后。
直到出了废墟,走在荒凉的街道上,女孩儿才说道:“真实又是什么呢?对我们而言,眼前这崩塌的世界,难道就不真实了吗?”
江珊苦笑,“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吧?我们不该尽快想办法阻止玲玲吗?”说着,又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女孩儿,“看你的状况,似乎坚持不了太久了。”
女孩儿讪笑,“你有没有想过,那个所谓真实的世界,其实也未必真实?”
江珊皱着眉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我存在了这么多年,经历了一代又一代的守护者。那些守护者中,就没有一个人如玲玲一样野心勃勃吗?”
江珊闷声不语。
“如果我们的故事即将结束,你觉得,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你想说什么?”江珊道,“不用转弯抹角的。”
女孩儿转身,看着江珊,倒退着走着,脸上带着笑。“有没有一种可能:玲玲就是第一代守护者?有没有一种可能,在这虚无世界崩溃的那一刻,在镜头切回真实世界的那一刻,出现在画面里的,是五代的晋国?是学院建立之初的时候?”
江珊哑然。
女孩儿依旧笑着,“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不久之后,欧阳生下了一个孩子,取名叫江山。二十年后,江山的记忆复苏,再一次对抗守护者?”
江珊苦笑,有些话不对题的说道,“‘守护者’这个称呼,好讽刺啊。”
女孩儿笑着转身,大踏步的前行。
她的身形变得模糊,转眼间,变成了一个玉树临风的年轻男人。
江珊皱了一下眉头,快步追上,喊道,“河洛!你卖关子的时候,特别恶心你知道吗?”
河洛哈哈一笑,搂住了江珊的肩膀。“姗姐,如果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回到真实,你打算怎么做?”
江珊厌弃的打开河洛的胳膊,抱着膀子说道,“不知道。是真的打不过,也真的老是忘记。”
“那还要回去吗?”
“我……”江珊一时无语,之后恶狠狠的瞪了河洛一眼,问:“我问你,玲玲到底能强到哪一步?总不能真的像修真者一样吧?”
“当然不可能。”河洛双手抄着口袋,故作潇洒的甩了甩头发。那神态,让江珊十分反感,但他却喜欢这样。“肉.体凡胎,能承受的力量是很有限的!”
“照样收拾的你没有招架之力。”
“这话说的我不爱听。这怪我吗?我是一本书哎!能做的事情很有限好不好!是你自己不争气!”河洛气道:“你说说你!那些事情,我交代给你多少遍了?每一次离开这里,你都会忘掉。”
“怪我咯?”
“是,我知道,进入真实的过程很麻烦,会导致你忘掉很多事情,可是……好吧。”河洛无奈的叹气,“实在不行,就只能忍耐二十年了。”
“二十年后,有什么好处?”
“可以找几个帮手来,比如钟夏,比如安乐,比如时间之主,比如地狱使者……”河洛装模作样的掐着手指,“我掐指一算,这些人,会是玲玲的克星。”
江珊耷拉着眼皮,说道,“我觉得跟你在这废墟里生活二十年,我会疯掉的。就没有什么速成的办法了?”
河洛认真的想着。
江珊没好气的抬脚朝着他踹过来,“别装了!你一定早就想好了!”
河洛轻飘飘的躲开了江珊的袭击,整个人竟是飞了起来。他转身站在半空,居高临下的看着江珊,难得的一脸凝重:“每一次踏入真实,你都会经历炼狱之苦。你害怕吗?”
“废话!”江珊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
“想要对付玲玲,你要承受的痛苦,远胜之前。你害怕吗?”
“害怕,有用吗?”江珊问。
河洛叹气,“没用。”说着,天色渐渐的暗淡下来。
江珊眉头一挑,注意到脚下的大地裂开了一条缝隙。红色的岩浆从缝隙中涌出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不远处,一股股黑烟从地缝里钻出来,弥漫在天地间。
河洛从半空中回到地面,与江珊并排站着,牵着她的手,大踏步前行。
“去哪?”江珊问。
“只有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才能无惧无畏!”河洛惨笑道,“二十年,你等不及,我也等不起。这一次,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这一次,你要跟我一起去?”
“没办法。”河洛叹道,“你呀,跟我以前的队友一样菜,每一次,都得我亲自出手。说实在话,地狱里的苦难,我是真的怕。不到万不得已,真不想进去。”
江珊很是不满的哼了一声,又问道:“以前?类似的麻烦?”
“呵,玲玲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
工学院,图书馆杂物间后玲玲的住处。
正躺在床上,看着天书怔怔出神的玲玲忽然吃了一惊。
她发现天书竟是烫的厉害,下意识的将天书扔到了一旁。
从床上下来,惊讶的看着地上的天书。
玲玲皱着眉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畏惧。
那古朴的天书的某两页的缝隙中,竟是泛起了红光。
片刻之后,整本书竟是呼的一下燃烧起来。
只是转眼的工夫,整本书就被烧成了灰烬。
黑色的纸屑,仿佛被风吹起,在半空中弥漫四散。
玲玲面容耸动,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灰色的纸屑消失在眼前。
天书没了?
玲玲闭上眼,片刻,又睁开眼。
她确定,天书还在这里,只是……
好似没有了实体。
她依然能感受到天书那强大的力量。
所以……
或许依然可以通过献祭的手段,来开启天书!
……
数天之后。
在一辆商务车里。
玲玲翘着二郎腿,看着狼狈的欧阳,脸上带着笑意。“跑啊,怎么不跑了?”
欧阳的头发有些凌乱,嘴角破了,眼角也带着淤青。她哼了一声,“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既然落到了你手里,我认了!”
玲玲冷笑,又看了看欧阳的小腹,“啧,怀孕了啊?”
欧阳愣了一下。
看来,玲玲变得更强了。
这才几天,就是去医院里检查,也无法确定自己是否怀了孕。
玲玲竟是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了。
“一尸两命,可就有趣了。”玲玲笑了起来。
欧阳呼出一口气,闭上眼,放弃了挣扎,也不想跟玲玲废话。
玲玲又哼了一声,“可惜,你还不能死。留着你,还有用。”说着,玲玲朝着欧阳伸出了手,轻轻的抚着欧阳的额头,“当然了,有些东西,你还是忘记了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