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的就要去叫里德尔的名字，通过命匣和召唤仪式的联系，巫妖立刻就能中断仪式回到她的身边。

但是，蒂莱娅立刻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即使她用契约和暗示让自己的处境稍微安全了一些，但莫尔斯大概早晚有一天会发现事情的真相。

蒂莱娅很清楚，对方从来就没有原谅过自己。

等到莫尔斯恢复力量，从暗示中挣脱的那一天，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多半就是把自己这个毁掉他肉身的女人折磨致死，再制作成一个低级的亡灵生物可供驱使。

她的结局大概是变成一个女仆骷髅继续为自己曾经的雇主工作数百年吧？

一想到这样的结局，蒂莱娅就很难用再平常心去看待莫尔斯那日益增长的力量。

即使她现在的进步飞快，两人的力量差距也在以更快的速度每天拉大。

如果巫妖的计划完成，毫无疑问他会在短时间内再得到一次巨大的提升，这一次他们的差距将会被彻底拉开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

莫尔斯·里德尔绝不是值得信任的善良老师，也不是能拯救她于危难的亲密恋人，更不是她所掌握的底牌筹码。

她要自救，也必须自救……自始至终，蒂莱娅能真正依靠的都只有自己。

颈骨传来不祥的声音，最后一点空气从她的喉咙里被挤了出去。

蒂莱娅的视线模糊，但她反而看清了那扼住自己咽喉的无形之手。

一簇幽蓝色的火光在空中燃烧，勾勒出一个佩戴着牛角盔的苍老矮人，他的皮肤干瘪腐烂半张脸已经化作白骨，但却依旧威严的让人心生敬畏。

蒂莱娅的两眼充血，恐惧和惊慌此刻完全从她的脸上消失了。

如果莫尔斯在这里的话，多半会露出厌恶的表情，即使是暗示也很难压抑住那种憎恶的情绪。

蒂莱娅此时的状态，就和当初切开他喉咙的时候一模一样。

少女已经摸到了腰间的短刀，一道清亮的轨迹闪过，矮人亡灵那双无形的手就就被斩落下来。

他的脸上交织着仇恨与迷茫，以常识来说对方应该根本伤不到他。

而且这个少女在几秒前就出现了因窒息而昏迷的症状，她为什么还会有抽刀的力量？

在矮人的下一个念头产生之前，少女又动了。

蒂莱娅猛吸了一口气，随着空气涌入肺部力量也再一次回到了她的体内。

在这歌瞬间，谁也看不清她究竟挥出了多少刀，刀锋的阴影在少女的面前构成出一朵含苞待放的迎春花。

随着花瓣绽放，怨灵的胸膛几乎被整个剖开了，短刀划过的每一条痕迹都会从他的身上带走一片阴影，顷刻间他的身体就消失了三分之二！

伴随着一声不甘的怒吼，矮人的灵体完全消失，残留的一部分阴影随着蒂莱娅的呼吸进入了她的身体。

短剑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少女跟着摔倒剧烈的咳嗽起来。眼泪，鼻涕，还有唾液都不受控制的呛了出来。

她干呕着，一面伸出手去锤自己的后背。

在这个过程中，她的体内仿佛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只是狼狈不堪的蒂莱娅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几分钟后，终于恢复平静的蒂莱娅红着脸扯了扯裙摆，夹紧湿漉漉的大腿……她大概又要换裤子了。

……

莫尔斯皱了皱眉，刚才的某个瞬间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通过联系他能确认了命匣的状态依旧安全，就在巫妖还想要进一步的确认这种异样感的来源时，洛哈特的声音把他的意识拉回现实。

“法师阁下，我们现在怎样才能回到马车那边？”

在确立了合作关系之后，骑兵队长的用词明显客气了许多。

“我说过这并不困难。”

巫妖停顿几秒，然后转头看向空旷的第二大厅。

“都出来吧，难道要我主动去请你们？”

无形的风吹过大厅，当灰尘与烟雾散去，密密麻麻的阴影出现在大厅之内。

那是一个个面目模糊的矮人，他们穿戴带着整齐的古典黑铁铠甲，手握矮人风格的武器。

在数百年前，他们应该是一支精锐矮人布战军团。

可他们现在都是没有实体的亡魂，面目惨白腐烂的皮肤下依稀可见蠕动的蛆虫。

洛哈特感到头皮发麻，虽然这些灵体相当弱小几乎不可能对他构成什么威胁，但如此数量的亡灵拥挤在大厅内的一幕还是让人感到相当不适。

看着这群面无表情的亡魂，巫妖稍微偏过头做出不解的样子。

“你们不打算把我们送回地面吗？当然，我也可以一个大厅一个大厅的继续探索下去，像我们这样的存在有的是时间。”

“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我可不能保证自己会忍不住吞噬掉你们多少灵魂。”

一个明显比同族更为年长的矮人站了出来，他的胡须和头发同样苍白，前者一直垂到腰部下面，在末尾用布带打了个简易的结。

他开口用嘶哑的腔调说了一长串洛哈特听不懂的语言。

“古矮人语？”

莫尔斯点了点头，他系统的学习过这种语言，可以做到简单的交流。

除了部分巫妖没有听过的生僻词语外，矮人的话大概可以翻译成:

“强大的巫妖啊，您是不朽的君主，是我等亡魂怨灵的顶点……向您这样的存在为何要甘愿做这些欺诈者的走狗？”

莫尔斯冰冷的视线让他微微退缩，连那些亡魂也跟着瑟缩躁动起来。

他用古矮人语回答道，

“我不为任何人效力，矮人，注意你的用词。”

年老的矮人亡魂停止颤抖，用手按住胸口恭敬的弯下腰请求宽恕。

“算了，不过你说‘欺诈者’？看起来他们讲述的历史并不完全正确，或者说被有意的遗漏了一部分。”

“大概十年前的矿难和那个死去的法师也和这件事有些联系。”

巫妖宽恕了对方的冒犯，

“我允许你讲述这段历史，矮人，这将决定你们的命运。”